他又做夢了嗎?
金眸璀璨的少年伫立在萬丈危崖之上,隻差一步就要掉下滾燙深淵。
深淵巨口張揚着火舌,一路向群山擴張。
雪色冰川在沸騰,一寸一寸消融,徒留下血紅色的貧瘠土壤。
疾風掠過少年的側臉,帶來片刻的涼意,但很快又被灼熱取而代之。
戚詞下意識摸了摸側臉,怔然的眸光頃刻回神。
不對,這裡不是夢。
他眉峰輕蹙,回頭看向身後。
無數密密麻麻的精神絲像驟雨穿梭而來,裹挾着慌亂和難過的情緒直奔懸崖之外的瘡痍。
他眸光一頓,心跳如鼓。
絲線的情緒悉數反饋到他本體,少年摁了摁躁郁的心口,紛雜的記憶在電光火石之間占據所有心神。
這是他和梅央鍊接的精神域。
不,準确來說,懸崖之外的沸騰群山才是梅央的精神域。
戚詞從未見過對方精神域即将崩塌的模樣,在他的數次眺望和觸摸中,梅央的精神域一直都是平靜的,即便寒冷刻骨,但戚詞總能在期間找尋到安全感。
但戚詞現在充滿了不安。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自己二次昏迷之前。
他睜開眼,模糊的視線裡看見了獨自用精神力對抗的長發少年,和窗外不可名狀的巨型變異星獸。
不顧手上的傷和其他症狀,戚詞用盡全力解開伸縮繩和保護罩,待擁住少年後才卸了力。
精神力不加控制悉數配合,他強撐着不讓自己再昏睡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很長,也許才幾秒,他感知到梅央蔓延在各機甲的精神控制在一瞬間有所變動。
戚詞福至心靈地明白了對方的想法,即便他看不清也聽不清,隻能憑着兩人的精神鍊接來進行判斷。
之後時間仿佛凝滞,他甚至在梅央昏迷後還保持了一小段時間的清醒。
不長,但足夠他再握緊梅央的手,再感受多一會兒對方熟悉的氣息和溫度。
可他嗅到了熟悉進骨髓的、令骨骼無比抗拒的血腥味。
——來自他懷裡的少年。
心髒劇烈跳動着,呼吸卻艱難,戚詞顫抖着低頭,想再看看對方,可即便他拼了命地迫使自己清醒,卻還是無可抵抗地堕入無盡的黑暗中。
發抖的指尖無力垂下,隻擦過少年的側臉。
“嗷嗚?嗷嗚!”
括弧焦急的聲音從腳邊傳來,戚詞斂眸,忽而發現自己仍舊微微顫抖着,殘酷的記憶紛至沓來,他再一次想起梅央渾身是血的模樣。
括弧咬住他的褲腳往冰川的方向拽,戚詞靜默着半蹲下把它抱了起來。
“他把你送回來了。”
梅央把括弧好好地保護住了,但他自己的精神體卻消失不見了。
戚詞能感知到,鍊接的兩片精神域裡隻有他和括弧。梅央和句号都不在。
一般來說,處于無意識狀态下的哨兵和向導都會回歸精神域,戚詞确定自己在現實中還沒醒,而梅央或許已經醒了。
他壓抑住内心的不安,眸底倒映着梅央那一塌糊塗的精神域。
向來都是向導的精神力具有安撫哨兵精神域的作用,但從未聽聞什麼方法能讓向導的精神域恢複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