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周問月聽見了一句非常标準的白泷語:“這個,我買下了。”
她非常感激地轉頭,想看看是誰順手替她解了圍,但是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已經十分眼熟的蓮花紋木面具。
面具被主人稍稍掀起來了一點,周問月看見了一張更熟悉的側臉。
直到攤主興高采烈地把裝進木盒的珠子遞過來,她還處在一個大腦空白的狀态。
“不走嗎?”又是這道悶悶的男音,從周問月腦袋上方傳下來。
“許岱!”
周問月的聲音裡帶着驚喜。
那個帶着木質面具的人原本已經走出兩步了,聽見周問月的話,他身形微頓,然後側過身沖她點了點頭,答應道:“嗯,是我。”
他回答的語調是周問月熟悉的那種平靜,仿佛能将狂風驟雨瞬間壓平。
“你不是不能來寒城裡面嗎?”周問月緊跟兩步。
“特殊時期可以進城。”許岱的聲音輕輕從頭頂傳來,“而且,我答應你了。”
特殊時期,應該就是指閻羅天的祭典,這整個祭典細說起來都可以算獨屬于許岱,但其實,如果他不願意來寒城裡,周問月也并不介懷,隻要給她遞個消息說人沒事就行了。
不過眼下她并不打算這麼快就提起之前的那些事情。
“要一起轉轉嗎?你也是第一次來吧?”周問月熱情邀請,“我想請你幫忙,我聽不懂他們的白泷話。”
“好。”許岱點了點頭。
“你的刀我放在白婆婆那裡,你如果想要我可以給你送過來。”周問月一邊走一邊碎碎念,“當時的情況真是太危險了。”
“刀暫時用不到。”許岱說,“對不起。”
他們走到一處賣草藥的攤子前,周問月垂頭打量着蹲在地上整理藥草的老婆婆,須臾,又擡頭回許岱:“不用說對不起,要真仔細算起來,你救我這幾次,都是我應該向你道謝。”
太陽的光芒掃到周問月臉上,讓她的發辮裡編着的那些閃亮的寶石塊烨烨閃光,她斟酌了一會兒,對許岱說:“你能不能幫忙問問這位老婆婆,她知不知道【輪回願】這味藥?”
寒城中最大的醫院其實就是白婆婆的醫館,她最開始的打算就是問白婆婆,但是直覺讓她覺得應該再小心一點。
畢竟不管是史料上的描述還是課題組現在擁有的資料,都表明這個藥材的來曆不簡單,大越末代皇帝景靈帝的癫症便是靠它壓制,可見藥效的強勁,而課題組根據描述做出的形象複原隻能僅供參考,沒有明确具體的性狀,周問月一直覺得這應該不會是一種單純生長在雪原裡的植物,而更有可能是後天精細加工過的某種藥物。
而在現在的寒城,巫醫其實是不分家的,買賣藥材的小販子還好說,具體到行醫、制藥的各個環節,乃至整個巫醫隊伍,估計都牢牢抓在祭司台手裡,她不能盲目地去做調查,以免引起注意。
在寒城裡不好開展工作,但這個集市就是一個很好的地點,人員流動量大,參與的商販很多都不是寒城本地人,她身上的風險相對來說會少一些。
“輪回願?”許岱複述了一下這個名字,和周問月确認發音沒錯,随即便俯下身去,和那位老婆婆交流起來。
周問月看着她思索了一陣,然後和許岱一陣比劃,最後還擺了擺手。
“她說什麼?”周問月湊上前去。
“她問你這味藥是不是藥草。”許岱答。
周問月一時間也說不準,她現在其實也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有這樣子的植物。
但是許岱的下一句話給出了答案:“她說她賣了二十年藥草,從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