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邊對着的窗拂過帶着暖意的微風,風中帶着絲青草的香甜。他眉眼舒展着,絲毫沒有躺在一堆布偶上的局促不安。
安桐勝的另一隻手忽然蓋在他的眼睛上。掌心被細長的睫毛掃過,像是在心尖拂過般,癢。
心間湧現出很多情緒,但一一被他壓下去。
“樊珈。”語氣帶着柔色。
“嗯?”對方安靜地躺着,沒有一點掙紮。
安桐勝說道:“我不想照顧你了。你對我來說,是個麻煩。”
……
送去的時間是下午17點,來海通時的行李隻是一個行李箱,但到紅日的時候,行李箱有五個。王理知扛行李上車時差點沒閃到腰。
“不是,安博。這行李箱你放了秤砣嗎?”王理知吐槽道。
安桐勝:“秤砣也需要嗎?”
安博居然還反問他這樣的問題,看來是真沒底。王理知心想。他看了眼旁邊抱着蜜蜂布偶的樊珈,暗想着,人長得這麼好看,可惜是個智商有問題的。
這就是上天給開了扇門,但關了扇窗。正當王理知咂舌思考時,腦海中閃過一抹金色,很快消散。
緊接着,他手心不由得一疼,隐隐帶着牙印子。
賀歲?他丫個關門關窗的蠢貨。
“王叔那邊還好嗎?”安桐勝禮貌性地問了一嘴。
“好得很。臉色都比原先的好,我估計他就是這十幾年都沒睡好覺,睡飽就醒了。”王理知幽幽地說着,語氣中隐隐含有對這樣行為的羨慕。
“我被大哥抓去公司,之後更是忙到淩晨,這不,昨晚也是忙到淩晨才結束。我就不明白了,明明底下這麼多人,為什麼還要我們這樣的人做這麼多活。”
“這不是添亂嘛。”他很坦然地攤開雙手,散發着一副鹹魚被燙的鹹魚味。
安桐勝點點頭,看來他對自己在處理公司業務上的工作能力還是有一定的判斷能力。
目光瞥到樊珈,他正和蜜蜂布偶玩,偶爾還能在臉上浮現出笑容,自娛自樂玩得不亦樂乎。安桐勝的手心溢出汗,開了點車窗将手掌放在窗邊,吹了好一會的冷風,才關窗。
王理知說:“到了。”紅日收容所。
兩邊的栅欄門被打開,邁巴赫順利通過,進入裡面。
外部呈現的建築确實和圖片上的一樣。内部的環境問題也很好。安桐勝走過每一間房,都細心地觀察裡面病人的情況,有些是四人一間,配備兩個洗漱間。
基礎的設備可以。
安桐勝看了裡面的阿姨照顧病人,外加參與部分活動,思來想去認為這裡的照顧和活動都很不錯。
飯菜也可以。菜盤裡放着兩葷兩素。
安桐勝正準備嘗嘗,就聽到旁邊王理知的貼耳低語,“不是,你還打算嘗啊,差不多夠了吧。人家都看着咱們。”
他品嘗了一口,味道微鹹。
“你們今天炒得有點鹹了。”安桐勝認真地跟負責人說。負責人聽了立馬點頭,回道:“我們菜色都是現炒的,可能今天廚師放得鹽多了點。我們會将您的意見進行反饋的。很抱歉。”
王理知立即說道:“回頭你們得真正落實下來,别隻是嘴上說說,我們還會再來考察的。”聽得負責人連連點頭。
最後到達,樊珈的房間。兩室一廳一衛,單人使用。五個行李箱立馬堆滿了其中一間房。房間内散發着淡淡的花香味,樊珈吸了好幾口,嘴裡發出愉悅的音調。
是桂花香。
安桐勝蹲在行李箱前,一點一點将他給他買的家裡同款洗發水、沐浴露等等東西,擺在洗漱台上,接着又由掏出面霜、身體乳擺在桌面上。
兩箱的衣服将衣櫃擺得滿滿當當的,五顔六色的,都是樊珈選的。
還有一箱是樊珈的布偶,他都一一給他擺在床上,床邊很快被堆滿。安桐勝還放了兩個抱枕在地上,怕他半夜掉下來。
整理好後,他還反複檢查窗鎖,門鎖,來回走了好幾遍。
這舉動,看得王理知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王理知笑着,暗暗戳了聲:“安博,要不把你東西也拿來吧,你幹脆在這裡住算了。”這堆東西,一個人用上三年都用不完。
“這邊不給。”安桐勝很快回答。
“不是,你還真想啊。”王理知扶額,有些許無奈。這樊珈到底什麼來頭,能把安博都搞成這副模樣,他可是從來沒見到他對一個人這麼上心。
要不是智商不對,他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他的小男友。
“可以了,走吧。”安桐勝主動提出道,王理知怔色,“噢,這就可以啦。”
“可以了,走吧。”他又重複了一遍。
王理知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樊珈已經躺在床上睡着了,睡得安穩。“上午的時候,我帶他走了不少地方,他應該很累了。”他的語氣很平淡,像是早就預料到這樣的結果。
不要跟他正式的告别嗎?王理知最終還是沒問出這句話,從先前的五個行李箱就能大概看出他的不舍,更别說他,這一路上還反複确定着紅日收容所的細節。
他做了能做到的範圍最大,他盡力了。
王理知:“走吧。”
“嗯。”對方回應着,但腳步卻往房間内走去,将被子蓋在對方的身上,脫落的布偶放到旁邊。随後迅速走出,匆匆掠過王理知。
欸?怎麼不叫聲他,一起走。王理知大步跨出,将門關上,随後跟在對方身後。
王理知剛回到車上,就看到對方坐在後面,眼睛始終看着外邊,空氣中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沉默氣息。這種感覺他懂,就像是他被一個人遺棄在幼兒園,他爸媽去m國旅遊的時候,感受是一模一樣的。
難受,想哭。
安桐勝面前的車窗突然被降下,大量的冷風猛然間灌入,吹得耳邊嗚嗚作響,險些沒能聽到王理知的話,“冷風會把眼淚給吹幹的。沒事,哭吧。”
安桐勝:“……”他沒流淚,但想下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