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睡意全無。
安桐勝打開大門,門外面的台階上坐着一個人。月光被層層擋在雲層之下,竟連半點光線都沒能給出。但他卻隐隐猜出眼前的人是誰。
對方顯然是被突然開門的聲音吓到,門後出現的人影更是讓他喉嚨裡發出嗚啊的聲音。
“啪——”,外邊的燈被打開,照亮彼此的臉。正如他所想的那樣,對方就是隔壁那個受到暴虐的男人。他上下打量着對方,隻見對方身子顫抖着,眼底帶着紅血絲,大抵是剛剛哭過。
淚痕挂在白皙的臉上,忽閃的睫毛被頂上的燈光拉得極長,黑眸幹淨得不像是存活世間的人。下唇被他自己咬着,不慎滑出露全微紅的唇色。
很漂亮,也很單純。
安桐勝說:“回去。那才是你的住所。”他揚了揚下颚,朝隔壁的方向。見對方毫無反應,隻是呆呆愣愣的單腳疊在另一隻腳上,反複交替。
他不想多管閑事,可若是眼前的人不見了,隔壁的男人定會找到他身上。
“不然就報警。可以借電話。”他從兜裡掏出手機,伸出手。對方目光在安桐勝的臉和手來回轉悠,絲毫沒有要報警的打算。
此動作很顯然是沒有接受他的提議。
“……”
安桐勝隻覺得老實呆在被窩裡挺好的,閑着沒事幹嘛要開個門。大不了白天就去趟警局,頂多扣上個見死不救的名頭,于他無礙,于世界也不過是減輕一人負擔。
正思索着,他眉間習慣性地微擠成一團。
“啊啊啊。”對方咿呀着,冰冷的指尖虛空碰在他的眉間,往外撫平。對方瞳孔裡倒映的全是安桐勝,仿若他的眼裡隻有安桐勝。
是個傻子?!安桐勝此刻才察覺到對方的異樣,讨好般的笑容,亂糟糟的頭發,天真爛漫般的眼神。
呵,隔壁那個男人居然還操個傻子?!
相比于關注眼前這人,安桐勝心底更關心着如何将男人“置于死地”的方法。是威脅還是恐吓,是坐牢還是源源不斷的封口費……
最好是将人一槍擊斃了,這隻能是幻想。他承認是自己想多了。誘騙一個傻子,還是個男的,隻能算是強制猥亵罪,判刑也不過五年以下。
狗逼世界。
安桐勝:“你叫什麼。”
“狗……”對方歪着腦袋,吐着舌頭。看他那蠢樣,想來又不知道是哪學來的粗話。
聞言,安桐勝半捂着眼,似有些嘲諷般扯動半邊唇:“真名,不是這種。”對方的眼球轉動着,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的精神,“珈珈。”
“算了。”安桐勝沒有糾結,将人帶進屋子裡,邊走邊說:“要不是見你在門前,萬一死了又得是我的責任,未成年保護法……”
他的話一滞,對方的年齡應該沒十八歲吧,從樣貌和眼神上來看,至少是。視線又放在對方身上,身高近乎與他齊平,骨架小,手腕露出青紫色的血管。
即便瘦弱,但成年人的骨架痕迹做不了假。對方是個成年人。
想将人推出去的心忽然顫動起來。這是個麻煩,毫無疑問。安桐勝暗想。樊珈得到應予後,從他和門間的縫隙,如同張廣告紙般鑽進門。
剛進入就聽到樊珈的驚呼聲,裡面根本沒開燈,再加上拉上窗簾,更是黑得五指都看不見。樊珈被擺放的家具打得到處喊叫,像個傻子一樣撞了也不知道要停在原地。
“站在原地,不要動。”安桐勝沒奢求一個傻子能聽懂他的指令。奇怪的是,果真碰撞的聲音沒再出現。
路過的燈都被安桐勝打開,燈下沒有想要的身影。隻剩下一個地方,他的卧室。
站在門口,外面的燈光搭在他的背上,他的目光盯着裡面原本全黑的房間,現在卻被外邊的燈給照亮,不多,但足夠看清裡面的情況。
樊珈蜷縮在他原先躺着的地方,蓋過他用過的溫暖被子,睡在他的枕頭上,整個人安靜下來,連眼睛也都閉上。
任誰看都覺得是個正常人。
見狀,安桐勝腦殼都要炸開,他常用的被子和枕頭髒了。他恨不得揪起地上的人然後像踢垃圾般踢出去。
法律還是太全面了,将他的犯罪念頭一一扼殺在搖籃。
他關上門,将倒得七零八落的椅子和桌子扶正。剩下那被撞倒的鍋碗瓢盆,碎成一地。
考慮到對方是個傻子,說不定起來的時候會割到腿,或者脖子,然後頸動脈或是腿上的大動脈如同炸煙花般噴湧,死在他住的地方。
死了不至于,但死在他住的地方那可不行。
安桐勝老老實實将地闆清理幹淨,又鋪上一層閑置的地毯。最後他轉身去了側卧,還帶上今天做的實驗記錄本。
長得這麼好看,可惜了。他坐在桌前,不合時宜地想着。倏然間他手上的筆尖一頓,大腦瞬間回神。
不過是個鄰居關系,又何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