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淌,東方泛起灰白色,熹微的光和着尚未散去的烏雲,預示新的一天來臨。
她的眉頭不知何時已經舒展開了,猶在他懷中,此刻正睡得香甜。
沈宴低着頭,深深凝視着她,而後,他壓抑住眼中的眷戀,輕手輕腳将她放在枕頭上,她翻了一個身,秀發披散在絲質的枕頭上,白皙的手臂置于身前,依舊在睡着。
他無聲伸了伸酸痛的身體,反身将她的被子掖好,才動作很輕地離開。
——
白清婉醒來時,天已大亮,烏雲散去,明媚美好的陽光透過窗簾灑了滿室,有細碎的光斑落在她的被子上。
她揉了揉依舊有些惺忪的眼睛,緩緩伸了個懶腰,覺得昨晚好像睡了一個難得的無夢好眠。
昨夜的回憶逐漸清晰,她用手摸了摸沈宴躺過的地方,然後窩在松軟的被子裡半天沒有動,享受着難得的舒适與安甯。
這時,床頭櫃上的手機震動,她伸手摸索着拿過,接起來放在耳邊——
聽到沈宴的聲音的一刹那,昨夜的溫存相擁就那麼突然闖入她腦中,白清婉隻覺耳畔發燒。
“婉婉,你醒了嗎?”清澈淩冽的聲音。
“嗯——”她的聲音裡帶着剛睡醒的一絲慵懶。
沈宴稍微停頓了一下,呼吸聲傳來:“感覺好些了嗎?”
“嗯,說來也奇怪,”白清婉依舊躺着,帶着一點鼻音,“昨晚我竟然睡得特别好,好久沒有這樣睡過一場好覺了。”
電話那頭,沈宴低低地笑:“那就好,”然後又道,“對了,我讓廚房給你熬了砂鍋粥,待會兒你起來了可以下去喝,胃裡會舒服一點。”
“好,”她笑眼彎彎,“謝謝……咳,”她嚴肅地淨嗓,“知道了阿宴。”
沈宴莞爾:“你說謝謝也沒關系。”
白清婉也笑:“我不說~”
沈宴拿她無法,隻是笑着,他想起他們在芝郡的日子,好像也是這樣輕松、無憂無慮。
頓了頓,他才繼續道:“對了婉婉,有件事你可以幫我個忙嗎?”
白清婉嗯了一聲,然後稍稍停頓,等着他說。
“我卧室床頭有份文件,前些天在看,今早走得急忘記拿,我已經讓聞讓過去取了,你幫我取一下待會兒交給聞讓可以嗎?”
“可以,”聽到有工作要用的文件,白清婉已經坐起身了,“那我現在就過去拿,是什麼樣的文件?”
“灰色的文件夾,你去了就能看到。”
……
放下電話,白清婉起身迅速洗漱,而後披了件衣服,向隔壁房間走去。
床頭櫃上果然有一個深灰色的文件夾,她徑直過去,剛準備拿起文件夾,餘光就見一旁放了
本書,應該是沈宴最近在看,書頁中夾着一張半折的紙,已經有些舊了,他大概當書簽在用。
她也沒在意,取過文件夾,剛準備離開,卻電光火石間忽然回頭,她俯身湊過去細看,果然發現了熟悉的筆迹。
輕輕将書本拿過來翻開,裡面那張紙清晰可見,是寫滿董叔聯系方式的紙。
思索了一陣,她将紙張重新夾好,原樣放回去,而後拿過文件夾,出門送給了早已等候的聞讓。
回到屋内,走向餐廳去吃阿宴為自己準備好的砂鍋粥。
整個早餐,她食不知味,心裡反複在想剛才那半張寫滿字迹的紙。
阿宴為什麼要留着,是上次用完随手放着的嗎,可這本書明顯是他最近在看的……
她的心跳加快了,好像有一個将明未明的思緒隐在撲朔迷霧之中。
阿宴留着這張自己随手給他的紙條,就放在床頭,他随手就能看到觸到的地方,夾在他每晚都會閱讀的書中……
她想象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輕緩劃過紙張的褶皺、已經有些模糊的字迹。
那個思緒更近了……
她搖搖頭,卻覺得隐隐約約的那個想法過于荒誕。
怎麼可能,阿宴心中一直有那個白月光啊,這麼多年的相處,他雖對自己多有照拂但的确從未逾矩半分,更沒有表達過半分有關男女之間的感情……
但是昨晚……
她想起他抱着自己的樣子,她感受他懷中幹淨凜冽的氣息,頭頂他的呼吸,他胸口起伏的弧度……
可是,是自己虛弱中忘情,讓他抱着自己的。
她低下頭,阿宴對自己一向體貼,她提出來,他大概也不會拒絕。
但是……另外一些片段也逐漸從回憶中清晰:
異國時,那些他守候着自己的夜晚,似乎午夜夢回,有那麼幾次恍惚間看到他黑暗中的眼眸,漆黑的眸子極亮,映着窗外的瑩瑩月色,好看得近乎不真實,他望向自己的目光洶湧又複雜……
她想起那時候在江邊,湍急的水浪伴着疾風驟雨,她不停地咳着,淚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眼前的視線模糊不清,她聽見他也哽咽了,啞聲問她為了那種人值不值,問她怎麼舍得丢下他……
她想起他每一次在自己身邊,恣意地笑、落寞的眼神、隐藏的疼痛……她忽然就覺得心裡好像軟了一塊,她想起林顧盼的話——
“小婉,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想到這裡,她飯也吃不下去了,幹脆放下碗筷站起來。
回到房間關上門,想了想,還是撥通了林顧盼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