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沈宴手裡捏着那枚三明治，猶豫半晌，總算斟酌着開口。

“嗯？”

“董瑞祥的提議，你怎麼想？”

白清婉看他一眼，沒有問他是怎麼知道的，沈宴一貫神通廣大，會知道這件事也不奇怪，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更何況，就算是他不知道自己也會告訴他的。

似乎是讀懂了她的沉默，沈宴又道：“知道你去見了董瑞祥，越筝那邊又說你剛才問過她貝殼的流動資金和資産情況，大概猜到了。”

對上他的眼睛，白清婉開口：“阿宴，那你怎麼看？”

“貝殼吃不下，甚至豈止吃不下，而是遠遠不夠。”沈宴凝視着白清婉白皙的面頰，一邊沉思一邊斟酌，“但這對你來說的确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這次，就不一定會有下次了。”

沈宴停頓了一點，沒有猶豫：“我會出手幫你。”

“可是阿宴，傅氏那邊畢竟很複雜，你所說的我不是沒有想過，”白清婉抿唇，“事實上，一路上我就已經把所有可能性想了一遍又一遍，但這麼大額的資金，我覺得就算是你也會很為難，我不願意看你為難。”

沈宴看向她，眼睛裡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流過，但他已經掩飾得很熟練了。

“如果可以，為了你我必然會傾盡全力。但的确就像你所說的，這次如果要從傅氏出資，需要的數額太大，可能需要董事會和傅叔的首肯，沒有一個合理的名義，比較麻煩。”

“嗯，”白清婉悶悶咬了口三明治，語氣怅然，“沒關系的，阿宴。我再想想其他辦法，如果實在做不到，也是天意。”

沈宴側頭看向她，一瞬間眼睛裡的情緒突然變得更加濃烈，好像有一團壓城欲摧的雲霧，預示着即将接踵而來的傾盆大雨：“也不是完全沒有斡旋的餘地，”他深深看她，“隻是……需要你的同意。”

“什麼辦法？”白清婉聽了立即轉頭，眼睛裡閃過驚喜，又在看見他眼底暗湧狂卷的波濤後帶上了幾分探究，“阿宴，你做決定不需要問我同意的，隻要你決定了，我都沒問題，我相信你，所以你不必為我考慮太多。”

見他沉默，白清婉繼續說下去：“不論是把貝殼抵押給傅氏，還是需要我簽任何資産相關的文件，我都完全同意。當然了，将來如果真的注資成功，傅氏也一定是最大股東，份額随你來定。”

沈宴盯了她好一會兒，并沒有很快回答她的話。

似乎是有些艱難，他緩緩開口：“這些都不是能夠有把握說服董事會和傅叔的關鍵。”

白清婉心裡也清楚，其實在回去的路上，她把各種可能都仔仔細細考慮過了，隻是沈宴方才那樣說，讓她心裡又燃起了一點希望，以為沈宴有什麼新的法子和籌碼。

于是她垂下眼：“阿宴，我很清楚，真的沒關系……”

挺闊的胸口輕微起伏着，眼中翻滾着濃重的情緒，沈宴感到口幹舌燥，吞了幾次口水，他才艱難開口：“如果……這項投資變成自己的産業，那就師出有名了。”

夜漸深了，天色緩緩沉了下去，如水的夜色中，遠處人家亮起星星點點的燈光。腳下的京安市猶如一張橙黃色織就的密網。

白清婉的心跳了一拍，她沒有看沈宴，心裡卻大概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測……

“你的意思是？”

“如果……”沈宴頓了頓，最後卻似下定了什麼決心般，一口氣說下去，“白家和傅氏聯姻，那麼所謂的背書和注資，就全部都名正言順了。”

沉默了一瞬，白清婉輕輕低着頭，餘光中，沈宴似乎能看見她潔白細膩的頸子，鼻翼是那熟悉的茉莉香氣。他覺得周身有些輕飄飄的，一切似乎都變得不真實。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似乎不是在談生意，而是一個等待被宣判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