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遊的語氣就像在說“我早上吃了豆漿油條”一樣随意:“許可凡搶了我的辦公室,我把它搶回來啊。”
“萬一你砍錯了怎麼辦?萬一是别人呢?”
林一遊回:“我看過監控了,我剛走許可凡就搬進來了。”
孟庭扶額道:“你都吓死我了要。”
“怎麼”,林一遊一本正經地問:“讓你夢回《閃靈》了?”
孟庭被她逗得花枝亂顫,手裡的咖啡在紙杯裡掀起陣陣熱浪,很燙。
今天的早會差不多是孟庭特意為她開的,開會前林一遊剛走到會議室門口就聽見有人偷偷吐槽:“當大老闆的女兒可真好,光是婚假就休了兩個多月。”
另一個聲音很是憤憤不平:“可不,人家回來照樣當着清閑的副總,大家都得陪着她鬧,你說她就在家好好當少奶奶得了呗,非得來公司打這個卡幹啥。”
有人提醒他:“快小點聲吧,她脾氣可不怎麼好,到時候尋摸個由頭找她爹把你開了你就老實了。”
“……”
這樣的話她已經聽過無數次了,不管她取得了什麼樣的成績,别人輕飄飄的一句“她是林振鋒的女兒”便可以将她的努力一筆勾銷,就如同一桶桶冰水澆滅所有希冀的火苗。
起初她也辯解過,憤憤不平過,可是後來她逐漸長大,開始盡量以一個客觀而平和的眼光來看待這個世界,她逐漸意識到自己是永遠無法和林振鋒分割開來的,她沒有辦法像記賬一樣,清楚地标明哪一筆是靠她自己努力,哪一筆真的借了親爹的力,連她自己也不得不十分頹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就算林振鋒沒有把自己放在掌心上托舉起來,自己依附在他一根小指頭上面也已經是世俗意義上的“出人頭地”了。
世上那麼多吃不飽飯的窮苦人家,她若是真把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歸功于“天道酬勤”,那真是太傲慢太可笑太自不量力了。
林一遊站在門外,任由所有的風涼話穿過耳朵,沒關系,她全盤接收,不可能占了便宜還賣乖,不過要她羞愧自責那也是不可能的,她能調節好自己的情緒,平等客觀地審視自己,不傲慢自大也不妄自菲薄,已經是頂頂好了。
說她壞話的人不知道她是特意等到說完才進來的,會議的重點她記得很認真,對接下來的工作也有明确的安排。
許可凡一直到下午才姗姗來遲,門闆像被斧頭幫砍過,他像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猛地踹開門,給正在電腦前敲敲打打的林一遊吓了一跳。
屋子裡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自己的東西都不見了,兩個月前叫人搬出去的東西又被搬了回來,他怒不可遏地叫喊道:“林一遊你瘋了是不是!這現在是我的辦公室!舅舅同意了!”
“那你告狀去吧”,林一遊頭都沒擡一下,滿不在乎地說:“報警也行。”
他氣呼呼地走到她面前,兩隻手在桌子上狠勁拍着,手心都拍紅了,他扯着大嗓門喊:“你給我滾出去!”
他嘴巴咧的老大,林一遊都要看見他的胃了,她淡淡道:“你滾。”
“要滾也是你滾”,許可凡眼珠子亂轉,好像想到什麼似的,突然邪笑道:“這辦公室就算是給你你能用幾天啊?别哪天去休産假了,占着茅坑不拉屎!”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林一遊沒有半點被激怒的迹象,淡淡一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齒,這笑容在許可凡看來有點詭異,她帶有幾分警告地說:“倒是你,可千萬要分得清工作和生活啊,不要把你個人的怪癖帶到工作中來。”
許可凡臉色一下就變了:“你什麼意思?”
林一遊觀察着他的表情,他的反應實在是有趣,她故意沉默了一會,吊足了他的胃口,故意把話說得不清不楚:“你的東西我叫人給你搬回去了,emmm,有些東西我替你做主扔了,給人看見影響不好。”
許可凡思考她說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有點心虛,氣勢也弱了下來。
“房間我已經殺菌消毒過了,可疑的東西我也扔了”,林一遊下了逐客令:“請你現在立刻滾出我的辦公室。”
“你詐我”,許可凡像是“應激”了:“對,對!我根本沒有什麼可疑的東西!你就是在詐我!”
炸什麼啊?有什麼好炸的?他以為他是全家桶裡的雞塊啊,跟他這個智力水平的人除了鬥勇還有什麼可鬥的,鬥雞眼嗎?
林一遊真是煩得要死,她随口應付道:“那行,既然你好心當驢肝肺,我正好拍了照片,我幫你發到公司失物招領所,誰不認誰是孫子。”
許可凡噤了聲,似乎在思考她這話有幾分可信度,林一遊懶得陪他玩了,乘勝追擊:“你要是敢認,這辦公室我讓給你!我林一遊說話算話!”
許可凡認栽了,正好來了個電話,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給自己挽尊:“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