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有詩意的理由,陸嶼矜感覺手裡的包變得很重,當然很重,裡面裝着一位年輕姑娘一往無前的勇氣。
工作人員問林一遊準備好了沒有,陸嶼矜突然拉住她的手臂,鬼使神差地說了句:“我也想試一下。”
林一遊覺得他簡直是被奪舍了,笑着問:“為什麼?”
陸嶼矜朗聲道:“老實說我不知道下輩子要當什麼,我想排查一下,看看鳥類是不是一個好的選項。”
林一遊總結道:“你瘋了。”
她今天綁了個高馬尾,露出了光潔的額頭,陸嶼矜視線的落點定格在她幾乎長到鬓角的眉毛,他言之鑿鑿:“嗯,我瘋了。”
工作人員帶陸嶼矜去了對面一百米開外的另一個蹦極地點,對講機裡陸嶼矜含着笑意的聲音傳了過來:“You jump,I jump!”
林一遊想說“好爛的梗”,話到嘴邊卻隻是說了句“God bless the brave boy.”
她和陸嶼矜幾乎是同時跳了下去,強烈的失重感令她頭暈目眩,她也真的體會到了飛的感覺,好像蝴蝶骨那裡生長出了一對翅膀,她真想看看是什麼顔色的。
希望是下面透明而蔚藍的海水的顔色,這也許是某個神女的血液。
她在山崖石壁飛來飛去,不受控地大叫,恍惚間她感覺自己聽到了神的呼喚,好久才反應過來,是陸嶼矜在這半空中喊着她的名字。
一個恐高症做到如此地步是下了巨大的決心的,他們兩個人現在就像小時候玩的那種溜溜球,在一雙大手的操控下,搖來晃去。
她的心跳聲在山谷間回蕩,她大喊着回應陸嶼矜:“陸嶼矜!”
“啊?”
雙雙破音的回聲。
“當鳥的感覺怎麼樣?”
他笑得很開心,嘴巴咧的好大,她沒來由地想起了《羅馬假日》裡的真理之口,隻聽他道:“還不賴!很自由!”
自由。
自由。
林一遊閉上眼,風聲、心跳聲、還有陸嶼矜叫她的聲音,她要記住這種感覺。
溜溜球被收回手心,他們二人被拉了上去,她剛回到地面便小跑着去找陸嶼矜,他扶在一旁離懸崖很遠的一棵樹上,吐的昏天黑地。
這次角色互換了,林一遊給他遞上一瓶水,陸嶼矜漱了漱口,撐着樹幹站起來,望向她的眼睛一片潋滟,帥得很有沖擊力。
林一遊微微怔愣了一下,眼裡都是水汽不說,他吐的連鼻尖都紅了,她調侃道:“怎麼着,剛才偷偷哭了?”
陸嶼矜打量着她,驚訝地問:“你一點事沒有?”
林一遊不置可否。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丢臉,卻由衷地誇獎她:“你好強壯。”
她想起小時候一部諜戰劇裡誇身為卧底的女主像一頭健壯的母牛,女主聽了還很高興,她從那個時候開始意識到,女生并不都是柔弱的等待别人拯救的,女生也可以是身手矯健的健壯如牛的扛起大梁的。
林一遊十分受用地誇回去:“你也不錯啊,恐高症還蹦極,很勇敢。”
她這話頗有一種誇他“身殘志堅”的意思,陸嶼矜啞然失笑,他突然想起蹦極前她說的那番話,問道:“下輩子你要是真當了一隻鳥,那你每天都幹什麼?”
林一遊斬釘截鐵:“往人類頭上拉屎。”
“……”,真有她的,陸嶼矜開懷大笑,粉色的唇瓣咧開,露出一排整齊的白森森的牙齒,他說:“過來扶我一下。”
強壯的大女人應該對身體有恙的同伴施以援手,她向前走了兩步。
然後,就被陸嶼矜輕輕扯進懷裡。
“?”林一遊沒搞清楚這人的腦回路,把她整個人當受力點的“扶”嗎?
陸嶼矜把頭低下來,他雖然精瘦,骨架卻很大,肩寬窄腰,簡直把她整個人都包起來,他這個姿勢更像是在索取擁抱。
忘了是誰說過的,擁抱彌補了右邊沒有心髒跳動的遺憾。
陸嶼矜敏銳地聽着不屬于自己的心髒的跳動聲,這感覺很妙,他說:“經過剛才‘跳崖’這一遭,我覺得我已經死過一次了。”
而我重生後想要第一個擁抱的人是你。
林一遊問:“那天刀下脫險不算死過一次嗎?”
“也算”,陸嶼矜忽然問:“那你下輩子完成你的宏圖大業的時候,見到我能不能放過我?”
林一遊的話沒有來由:“那你十八歲之前不要遇到我。”
他不解地問:“為什麼?”
她拍了拍他的後背,認真道:“老人小孩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