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你結婚了?”,溫誠涵笑容僵在臉上,連語調都變了: “我想着下半年回國第一個就聯系你,你卻連結婚這麼大的事都不跟我說?”
林一遊沒有半點愧疚的神色,解釋道:“婚禮辦得很匆忙,就沒有通知國外的朋友。”
溫誠涵吞咽了一下,維持着表面的淡定,詢問道:“那你們……結婚多久了?”
“沒多久”,林一遊如實道:“我們來這邊度蜜月。”
陸嶼矜叫服務生再上一個喝的,然後他把這杯飲品推到了溫誠涵的面前,無名指上婚戒的存在感叫人無法忽視。
溫誠涵對他點點頭,道了聲謝,陸嶼矜對林一遊道:“老同學見面肯定要好好叙叙舊,我去對面那家書店坐一會,你們聊。”
陸嶼矜在書店待了沒幾分鐘,也就是從書架這頭走到那頭的功夫,一轉頭就透過書店的玻璃看見林一遊二人從餐廳出來了,道别的時候溫誠涵輕輕抱了她一下。
開車從書店回酒店這一路上,林一遊的情緒都沒有什麼浮動,陸嶼矜忍不住問:“見到同學不開心嗎?”
“挺開心的啊”,林一遊不解地問:“你為什麼這麼問?”
陸嶼矜誠實道:“看不太出來。”
“我是一個很淡的人”,這是她第一次在陸嶼矜面前解釋她自己:“尤其是在人際關系這方面,我沒有那種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所以我們結婚時我連伴娘都不知道找誰。”
陸嶼矜怔住了。
“算命的說我這是天生的,但我從不認為‘情感淡薄’是什麼壞事,起碼這能讓我避免很多傷害” ,林一遊的語氣很随意:“我見到溫誠涵會比平時開心一些,因為他讓我想起了求學的那段時光,但我也就是開心一些,再多一點對我來說都是很費力的事情了,或者說我根本就做不到。”
她說完這句話,車也停在了酒店門口,陸嶼矜手還搭在方向盤上,他偏着頭直直盯着她,那眼神好像把她身上每一根脈絡都看透了,他輕聲道:“長大後你逐漸察覺自己的情緒阈值比别人的高,并不是你天生情感淡薄。”
他分析道:“你在你自己也不知情的時刻,把自己心裡那個小孩給關起來了,這是情感創傷的一種體現。”
林一遊沒有如他預想中的那樣逃避現實,也沒有對他剖析自己的行為感到不适或是憤怒,她十分淡定地接受了這個說法,她像是在跟他讨論另一個人。
換句話說,林一遊自己也并不了解自己,她無所謂在他面前剖析自己,哪怕他會得出她是空心人的結論。
她極度的坦誠的背後,是她不在乎任何人。
不過陸嶼矜在意識到這一點後,還是十分樂觀地發現了更為隐秘的事實,他眼睛忽地亮起來,說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我。”
林一遊不明白他要做什麼,卻還是點了點頭。
“你會把剛才這席話講給在餐廳遇到的溫誠涵嗎?”
林一遊不明白這算什麼問題,但很誠實地搖頭否認。
“你講給了我,他跟你認識的時間更久,可你不會講給他,你偏偏告訴了我”陸嶼矜目光灼灼,循循善誘:“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因為我們是朋友,過命的交情,我們的身家都壓在一起了”,林一遊有些無語地問:“難道我在你心裡面是低能兒嗎?”
陸嶼矜吃癟的樣子令林一遊忍俊不禁,兩人對視一眼,在車裡大笑起來。
陸嶼矜問:“黃奕明這邊還是沒什麼動靜,我們就還是自由活動。你明天有沒有什麼想做的?”
林一遊想都不想:“那還真有。”
陸嶼矜挑眉示意她說出來。
後者眼睛亮亮地說:“蹦極。”
陸嶼矜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不……不是吧。”
“我蹦,又不是你蹦”,林一遊不以為意地說:“這個項目很出名的,我來之前就查過了。”
翌日下午,在專業人員的陪同下,他們到達了這邊非常有名的蹦極地點——海邊懸崖,聽工作人員說,這懸崖有二百一十多米。
陸嶼矜半睜着眼看下去,下面是蔚藍色的一望無邊的果凍海,白色的海浪撞擊着漆黑的礁石,人簡直渺小的不成樣子。
他聽到工作人員問林一遊之前有沒有過蹦極的經驗,後者不鹹不淡地說這是她第一次蹦極。
陸嶼矜把她扯到一旁,問道:“第一次你就敢選了個這麼高的?”
林一遊答非所問:“你是不是恐高?”
陸嶼矜如實答道:“一點點,但是二百米有幾個不恐的?你真的一點都不怕嗎?”
“我怕啊。”
林一遊的回答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做好了她大義凜然地說“我不怕啊”的準備。
林一遊随手把裝着東西的綠色帆布包放到他手裡,堅定地說:“但我還是要嘗試一下。”
陸嶼矜想起剛才向下看時那種失重的感覺,刨根問底:“為什麼?”
他以為她會說“這樣很酷”、“追求刺激”等這些理由,沒想到她又說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答案。
林一遊眺望着遠方,不着邊際地問:“如果有下輩子你想當什麼?”
陸嶼矜沉默了兩秒,沒有作答。
她似乎也沒怎麼期待他的答案,她說:“我下輩子要當一隻鳥,我想先來體驗一下飛翔的感覺。”她的眼神裡流露出那種名為“希冀”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