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拟艙指示燈閃了閃,由紅變藍。黑發雪膚的窈窕美人推開艙門走了出來,透明黏膩的營養液殘留在她乳白的皮膚和絲綢質地的及踝長裙上,發梢也往下滴着水。
[叮。主人,歡迎回來。]智能AI的童聲聽起來歡快而開心。
裴雀翎卻沒有回應。她赤着腳走進浴室,在地闆留下一串深深淺淺的水漬,熱水的氤氲霧氣裡,浴室的玻璃門自動緩緩關閉,很快變得模糊不清。
一個小時後,豔若桃李冷若冰霜的美人系着松松垮垮的浴袍走了出來,一手拿着毛巾擦着卷曲濃密的秀發。她原本是垂着眼簾的,現在皺着眉停下了腳步。
富有高科技冰冷感的卧室,床是冷調的灰。一旁的單人沙發正坐着一個銀色制服,俊美高大的男人。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正翻閱着裴雀翎本次結束的任務記錄,在她出來之後,便将記錄不輕不重的扔在一旁的晶制矮桌上,發出“啪”的一聲。
“過來。”命令式的語言。
“嗒”、“嗒”……美人慢慢靠近,身上玫瑰花露的氣息染上了水的熱意。
“你這次的任務又失敗了,知錯嗎。”男人語氣平淡,捏上她的下颌,注視着裴雀翎眼中濃郁到化不開的惡意。
等他放開,柔軟細膩的皮膚留下了烏青的指痕。
美人即使是滿臉厭惡之色,也依舊動人心弦。
“我想你應當習慣了,主神。”她聲音冷得像冰渣,陰寒無比。
主神說:“裴雀翎,之前的系統受你盅惑,違反禁律,掩蓋惡行,已經格式化了。”
“從今以後的系統,不會再縱容你。”
他觀察着女人的表情。裴雀翎嗤嘲道:“你手下的系統和你一樣,都梃惡心的,死了倒幹淨。”
她一點都不為自己将受系統轄制感到擔憂。她就像一塊石頭,熬得住任何折磨。
主神冰冷的唇與美人相接,很快溢出了深藍的血液。
他習已為常,面不改色地自愈了。
“為什麼每次你都要做些無謂的掙紮?”
美人的紅唇沾了星星點點的藍,妖異至極。她舔了舔唇,露出吸血鬼般的尖牙,一笑便生輝:“你疼了你痛了,我才快活呢。”
這裡是主神的領域,裴雀翎什麼攻擊法術異能都使不出來,唯一有機會讓主神體會到痛意的時刻也隻有這種時候。
他為了像人一樣有快感,痛覺便一齊開放了。
第無數次,雲雨之時,被綁着的裴雀翎掙脫後将刀穿透主神的心髒。深藍的血洇濕了滿床。
房間一片廢墟,全是兩人打出來的。
主神擰斷了裴雀翎的手,她的臉因劇痛變得慘白,卻笑得放肆,吐出一連串咒罵的話。
……
裴雀翎任務間隙能休息幾日,主神便在她房間做了幾日。每回都等她身體承受不住時給她治愈,裴雀翎生龍活虎之後就又死命地拿刀捅,沒刀了就大口咬,把主神人身的背抓得血淋淋。
沒用,但解氣。
身上的傷會給她愈合,痕迹和留在體内的東西可不會。
裴雀翎到底還是人身,未進食好多天,雖然餓不死,但還是難熬。
主神走了,AI才冒了出來,童聲依舊可愛令人愉悅:“主人,還有三個小時艙門開啟哦。”
“滾。”裴雀翎心情惡劣,對看着主神侵犯自己視而不見的裝可愛AI恨屋及烏。
清理了一個半小時,休息了一個小時,吃飯半小時。向來如此。
朔北風沙粗礫,戰場便是腳下這片戈壁荒漠,曛黃的流雲遮天蔽日,天地間一片肅殺的昏暗。戰士們的屍體滿是血污和塵土,若非甲胄形制不同,都難以分辨。
這場戰争的兩方,地處中原的雲國與蒼莽高原上的盛國,打了幾十年。今日便徹底落下帷幕,敗方會簽下和書,割城賠款。
遍野橫屍流下的血染紅了黃沙,烈風一刮,呼吸間盡是令人皺眉的血腥味。
數十萬軍隊,還能站起來的竟不足三千,這場,雲國慘勝。勝利之師簇擁着他們的主帥——鎮北侯餘孤鴻,他披一身厚重的沉鐵鋼盔,擡起的面罩下,一雙威嚴逼人的眼眸注視着戰場上慘烈的景象,劃過一絲悲痛。四五十歲的軍侯,正值壯年,但他的鬓發已染了霜白,皮膚被風吹日曬,呈現出一種古銅色。
在這勝利的尾聲,一切都是那麼平靜,數千将士們靜默着,為戰死的同袍哀悼。誰都沒有預想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裘方平是餘孤鴻的副将,私底下兩人還是好兄弟,他餘光看到一點銀芒,神色一震,吼道:“危險!!”
盛國主帥撐着最後一口氣射出了他最滿意的一箭,他棄了弓,望見敵國軍隊騷亂的動靜,狂笑一聲,不甘的閉上眼。
那箭是特制的破甲羽矢,它狠狠穿透了男人的胸口,血流如注。他口中噴出一篷血霧,面如金紙。
“方……方平!”餘将軍聲音顫抖,手扶住裘方平的肩,“軍醫呢!還不快給裘将軍包紮!”
裘方平動作艱難的搖了搖頭,斷斷續續說完一句完整的話:“不…不必……家中幼女……雀、雀翎……代我撫養她長大……嫁個好人家……”
那箭本是沖着餘孤鴻而去,危急關頭,裘方平用力推開了他,替他擋了這緻命的一箭。
此時裘方平說話間,口中仍不斷地從喉嚨中汩汩冒出血水令他有些口齒不清,卻仍盡力表達着自己的意思。
“雀翎還那麼小,你忍心叫她喪母後又失去父親嗎?!裘方平,振作!”餘孤鴻隻覺得鼻腔都漫上一層酸澀。“我會把她接到府中教養,隻是,她最盼望回去的人是你!”
兩人在中箭那一刻,憑借多年經驗,其實知道傷口位置太緻命,根本是無力回天。
“我懷裡的……交給雀兒……這是她……”話還未說完,已經忍痛忍到滿額汗珠的裘方平嘔出一口血,就這麼咽氣了,徒留滿懷悲意的餘将軍與衆戰士。
餘孤鴻眼已通紅,他取出裘方平懷裡浸血的絲帕,見到絲帕上繡工稚拙的一大一小兩隻相依偎的雀鳥,憨态可掬,忽得落下淚來,目光怔然。
裘方平為人善良仗義,軍中同袍沒有不敬服他的,裘方平一死,對還活着的将士們來說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先是有人低泣,漸漸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