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有些涼,倆人吹了涼,身上包裹着一圈冷空氣。
烏雲在黑夜散去,月亮散發着不屬于他的光亮。
塔薩說:“月亮越來越近了,潮汐亂了,德伯說暴雨來了是真的。”
陸銘天真的問:“月亮怎樣回到正軌。”
“……”塔薩也天真的說:“世界生态平衡。”
陸銘:“……”
倆人心裡都想着:這人真的很煞風景。
*
岑樂的神經一直跟着陸銘跑,陸銘深夜出了家門,岑樂怎麼會真的睡着,他知道他現在不能一直跟着陸銘,隻能幹巴巴的等着陸銘回來。
岑樂能接受陸銘此時的冷淡,畢竟他才回來幾天,沒有立場讓哥哥直接接受自己,這是不可能的。
他最怕的是,哥哥的逃避,不給他機會。
他們之間沒有産生感情的機會和契機,哥哥一個獨立的人,不會突然對另一個人産生依賴。
他們隻能慢慢來。
陸銘一夜都沒回來,岑樂也一夜沒睡,呆呆的盯着天花闆,腦子裡全是關于哥哥的一切。
哥哥他,應該很煩他吧。
接下來的連着幾天岑樂都見不到陸銘的身影,就在空蕩蕩的房子裡等他。
然而陸銘同樣躲着他。
陸銘被停職了,不回家,就是在躲着他,岑樂能明白這一點。
岑樂面目表情的坐在角落裡,周圍的空氣都死氣沉沉的,哥哥不回來,他不能去主動找哥哥,哥哥會煩他。
他一直以為哥哥是喜歡他的,要不然為什麼救他,保護他,給他溫暖。
岑樂沒有哥哥就不會快樂。
以前在實驗室裡,隻靠着想陸銘都沒有現在這般難受。
他隻是不能接受陸銘不在乎他的事實,但是他在乎陸銘那麼多年,想着哥哥才活了下來。
可能在哥哥眼裡,他隻是一個小孩,充滿愧疚,他們之間沒有血緣,親情,也沒愛情,微妙的牽絆隻是因為陸銘救了他。
在托兒所給了他溫暖,需要溫暖,記住溫暖的隻有他自己,搞了半天把自己感動個半死,陸銘根本沒理由去在乎他,去愛他,畢竟,他也沒讓陸銘感受到溫暖和需要。
是不是在還有時間能治愈一切。
南淮和蔣瑟作為觀望倆人别扭的外人,看見岑樂愛而不得魂不守舍的,看見陸銘逃避心煩,真是為倆人着急。
蔣瑟但是不想看着岑樂這樣下去:“我去找陸銘。”
南淮扯住他:“不能找,陸銘心思細,他想的東西比你我想的多多了,你别去給陸銘添亂了……”
話沒說完被打斷。
蔣瑟聽他這話就生氣:“什麼叫我去添亂,那陸銘也不能一直這樣逃避啊,不喜歡就不喜歡,沒必要折磨人啊,就他還上校呢,這點事都處理不好。”
南淮聽他這話蹙眉:“陸銘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他要是能想明白就不逃避了,他和岑樂哪裡有什麼愛情啊,純純是親情,岑樂一廂情願的事情不能去勉強陸銘強行接受吧,再或者說,岑樂對陸銘有可能就是依賴性的喜歡,陸銘沒必要為了别人的依賴就去接受吧,你把陸銘當成什麼人了,蔣瑟你不能一味偏袒岑樂。”
好好好,南淮,你個渣男好意思評價别人,虧他自己那麼喜歡你,這點小事和他支巴個沒完沒了的。
蔣瑟徹底火了:“對,你說得對都對,我的錯,我說什麼都是錯的,你和陸銘過去吧,你和陸銘在一起,你倆好好在一起,我看你倆挺親近的,也挺合适的。”
南淮怒視他:“蔣瑟,你說什麼呢,你的這張嘴能不能有點把門的,什麼叫我和陸銘在一起,一起過。”
蔣瑟咂咂嘴,才意識到自己都說了什麼,裝模作樣的說:“我說的有錯嗎,你這麼替陸銘說話,怎麼你又看上陸大上校了?南星又算什麼?你給這對我吼什麼,你去找他們啊,我說的不對嗎,這樣也不是辦法,岑樂這個狀态像極了當年在實驗室的狀态,不吃不喝,不訓練,不實驗,隻知道發呆,他以前就心理不合格,現在又因為陸銘又是這個狀态,沒有第二個方眠了,你不懂,我們是實驗體,他這樣會出事的,所以我懂!”
南淮聽他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眉宇間的憤怒和焦慮擠成川字,最後推開蔣瑟,奪門而出,不在想争辯什麼。
誰又知道這麼多年陸銘的不容易呢?
岑樂知道嗎?
不知道吧。
蔣瑟更不能知道了,兩個實驗體才在基地裡經過多少風風雨雨,他們怎麼能懂陸銘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南淮承認自己是個混蛋,但是他從朋友的角度去看陸銘,其實隻有心疼。
從陸銘爬到少校那個位置開始,陸銘就沒有自己的生活,見過的任何事多到數不勝數,背後受算計受委屈都是自己扛,誰也不說後自己承受。
陸銘在基地沒有依靠,都是靠他自己,有多少人想弄死他,他們根本不知道,隻有南淮知道。
又有多少人看在南淮的身份上幫過陸銘一把,陸銘能有今天的成就,不是運氣就是他自己。
他的一切看起來光鮮亮麗。
誰來可憐他的處境,誰來心疼他,終于盼來個岑樂,結果這兩個實驗體同樣是傻的,不了解任何人的情況下去輕易說情愛,這對于陸銘來說,其實是一種負擔。
南淮靠在電梯裡,快速又輕輕的下墜中,南淮居然有些心酸,兩個實驗體被保護的太好,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他們有能力保護自己可以自由自在的做任何事,不會為任何事費心。
南淮知道陸銘被停職,又有岑樂這檔子事,陸銘現在肯定糾結的要命,加上陸銘自己的身體狀況……
因為認識這麼多年了,這是陸銘第一次明顯的逃避,陸銘找他時他就明白了,讓陸銘住在自己基地中心的家裡,南淮更是信了陸銘是他值得交的朋友,陸銘有事還是會第一個找到南淮。
即使什麼都不說,南淮也不會過問。
開玩笑歸開玩笑,雖然岑樂很喜歡陸銘,但是他希望岑樂沒有回來找他。
這會是影響陸銘判斷的一根針,這根針細小總有一天會流進陸銘的血液,以後,陸銘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會帶着岑樂,這未必是一件好事。
岑樂會是陸銘的壓力。
在蔣瑟控訴陸銘懦弱隻會逃避時,他們沒有想過陸銘身上的責任和重擔不允許陸銘分心,這是一個高級指揮官的基本素養。
身為高級指揮官,基地的三星上校,第一思維必須圍繞基地和人民。
南淮此時此刻出了電梯,覺得自己真他/娘的不是個東西,一天天隻知道搞情愛,和弟弟關系暧昧,和蔣瑟不清不楚。
南淮給了自己一個重重的巴掌:“真是丢人,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基地的高級邊境官了?”
什麼時候才能像陸銘一樣。
……
南淮往城防走去,他也有自己的責任,守護好城防,就能減少基地的危險,陸銘能做到的他一樣可以。
他雖然喜歡蔣瑟,隻要蔣瑟不願意,他不會在動手動腳,他是人,不是實驗體,也不應該和實驗體走的太近,會讓南塢有防備心,萬一真的有了牽挂和實驗體走在一起,不知道他們會有什麼結果。
也許是好結果。
但是他不相信南塢不會動手。
南淮真的走了,蔣瑟看着門着急,自己剛才說的話都是氣話,肯定把南淮氣的不清,這是南淮頭一次冷冰冰的,什麼都不說,帶着一臉無語和無奈沒有禮貌的離開。
蔣瑟還在自我安慰,那南淮還推他了,南淮就是個渣男,睡了弟弟又想來睡他,真是個臭不要臉的,他再也不想理南淮了。
不行,他必須得去找陸銘說清楚。
不過他不知道陸銘在哪。
蔣瑟沖出門,乘着下降電梯,心裡雖然罵了一萬遍的曹尼瑪,還是硬着頭皮去找南淮,南淮肯定知道。
南淮不在樓下,南淮去哪了?
南淮居然不哄他了,直接走了,南淮能有什麼事,天天無所事事的,南淮這個渣男,怎麼這麼可惡。
蔣瑟賭氣,可兇了。
蔣瑟帶上納米眼睛給南淮打了語音通話:“陸銘在哪?”
南淮坐上通往城防的輕軌,翻看消息,抿抿嘴,撒謊了:“不知道。”
蔣瑟聽着這三個字就氣不打一處來,别扭,特别扭:“你肯定知道,南淮,要不你說怎麼辦?”
南淮認真的回答:“……讓岑樂注意一點,保持距離。”
“……”蔣瑟說:“為什麼?憑什麼?”
南淮說:“我之前覺得岑樂來了挺好,至少陸銘有人陪,不過結果你也看到了,你最好是先去給你的好朋友做一下心理疏導。”
三分鐘時間,南淮下了輕軌,一進防控室,嚴肅,靜壓壓的氣息撲面而來,這才是他一直面對的,也是他擅長的領域。
蔣瑟還沒反應過來,岑樂已經站在他身後,抓着他的衣領:“南淮是不是住在基地高級居民區。”
蔣瑟點頭。
岑樂說:“你能進去嗎?”
蔣瑟說:“能。”
岑樂說:“走。”
蔣瑟被他拖着:“去南淮家幹什麼?”
岑樂說:“哥哥在那。”
蔣瑟難以置信的說:“你的意思是,陸銘在南淮家裡???”
沒道理啊,蔣瑟想不明白。
岑樂沒說話。
蔣瑟說:“你怎麼知道。”
岑樂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當然是納米美瞳,Putter Two 系統能控制一代所有系統,他當然知道陸銘所有行蹤。
蔣瑟卻看成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蔣瑟試探性的問:“所以你想怎麼辦?”
岑樂說:“不管他怎麼逃,我都要在他身邊,我離不開他。”
不管怎麼樣,岑樂就是離不開陸銘。
蔣瑟覺得南淮的判斷有問題,岑樂真的是一個深情的小夥子。
“可是,你确定嗎?”
陸銘這麼躲你,你還沒怎麼追呢……
岑樂說:“他會心軟。”
蔣瑟有一瞬間的錯愕,隻有他不了解任何人,包括口是心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