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他媽後悔有你這麼個弟弟。”
魏傑輕輕閉上眼，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的指甲狠狠摳進掌心。
……我隻是想了解你啊。
他來這裡是想和魏逸拉近關系的，而不是讓關系惡化到現在這個地步。
可是，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他想不明白。
他睜開眼，又倒了一杯酒，手指緊緊捏着酒杯。
回想起魏逸那天罵他的話，還有那些厭煩的眼神，他隻覺得心裡一陣煩躁。
他一向不擅長和魏逸相處。
小時候，魏逸就總是對他不耐煩，他問多了幾句就會被罵一句“啰嗦”。他想黏着哥哥，卻總是被嫌棄、被推開。
魏傑自嘲地笑了一聲，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現在的魏逸，是真的完全不想看到他了吧？
他心裡忽然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痛楚。
這種感覺……他很不喜歡。
他又喝了一口酒，手臂撐在桌上，臉埋進手掌裡，聲音低低地從指縫間溢出來：“……我他媽，到底算什麼？”
魏逸的弟弟？
可魏逸壓根不把他當回事。
一個多餘的人？
可能吧。
魏傑深吸了一口氣，把酒杯放下，随手擦了擦嘴角，站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戶。
夜晚的海風夾雜着淡淡的潮濕氣息撲面而來，吹得他酒意更重了一些。
他望着遠方的大海，沉默了許久，才低低地笑了一聲，眼神晦暗不明。
——
夜色如墨，海風帶着鹹濕的氣息，拍打着岩石的聲音在寂靜的燈塔前格外清晰。
魏逸站在那兒，望着遠處波光粼粼的海面，心裡醞釀着即将要說的話。
羅爾站在他對面，直勾勾地盯着魏逸。
“魏哥哥，你找我出來，想說什麼？”羅爾輕輕晃着酒瓶，露出一抹帶着調侃的笑：“不會是終于想通了，今晚願意和我一起‘那個’吧？”
魏逸沒笑。
“羅爾。”
他喊他的名字，嗓音低沉，語氣帶着點認真。
羅爾的笑容頓時僵了幾分，他眨了眨眼，意識到什麼，心裡忽然有些不安。
魏逸擡手揉了揉自己的後頸，深吸了一口氣：“……我們還是算了吧。”
燈塔的光從高處緩緩旋轉，照亮了羅爾微微皺起的眉頭。
“算了？”他重複了一遍，眼裡有些不敢置信：“什麼意思？”
魏逸垂下眼，盯着自己的鞋尖，嘴角扯出一個無奈的弧度。
“就是這個意思。”他頓了頓，緩緩擡頭，直視着羅爾的眼睛：“我不喜歡你。”
空氣仿佛在瞬間凝固了。
羅爾臉上的表情一點點僵住，手裡的酒瓶被他捏得死緊。他喉嚨滾動了一下，試圖笑出來，可笑容卻怎麼也挂不上去。
“……你在開玩笑？”
魏逸歎了口氣：“沒有。”
“可我們之前……”羅爾的聲音有些發顫：“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和我在一起嗎？”
“是。”魏逸點了點頭，坦然地承認：“但那不代表我喜歡你。”
羅爾的眼睛蓦地睜大，嘴唇微微顫抖，似乎被魏逸這句話狠狠砸了一下。
“我以前太混了，和誰都能暧昧，和誰都能過夜，但……”魏逸垂在身側的手握了握，聲音低了幾分：“我從來沒喜歡過你。”
羅爾的手指一松，酒瓶險些從指縫滑落。
魏逸說完這句話後，沉默了幾秒，擡手點了一支煙，借着燃起的火光，看清了羅爾的神情。
他的眼睛微微泛紅，嘴角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說話。
魏逸叼着煙，擡頭望向夜空。
星辰璀璨，夜風清冷，他的心也像這片夜一樣，被某種無形的東西沉沉壓着。
“……是方湛，對吧？”羅爾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像是随時都會碎掉。
魏逸指尖頓了頓，煙灰落在腳邊，他沉默了幾秒，緩緩地點了點頭。
“是。”
羅爾閉了閉眼，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哈哈……”他低低地笑了一聲，擡手遮住了眼睛，肩膀微微發顫：“……我真是個傻子。”
魏逸盯着他，眼裡沒有愧疚，也沒有歉意。
感情這東西，從來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
魏逸擡起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他身上。
“别哭。”他的聲音輕了幾分：“吹了海風會感冒。”
羅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咬着牙低聲罵了一句：“嗯……”
魏逸沒再多說什麼，轉身想走，卻在無意間一擡頭——
看見了遠處的方湛。
對方站在燈塔對面的陰影處，一動不動。
夜色太暗，魏逸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清楚地看到方湛的身體微微一震，接着——後退了一步。
魏逸的心驟然一緊。
他本能地往前走了一步，可方湛已經轉身離開，消失在了夜色裡。
魏逸站在原地，手指在褲縫邊收緊，心髒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
方湛誤會了。
但這次，方湛還會選擇等他解釋嗎？
——
另一邊，魏傑喝得醉醺醺地在街上晃悠，胃裡一陣翻湧，頭疼得厲害。
他摸索着走到一處陰影裡，扶着一棵樹喘了口氣，結果不小心撞上一個人的肩膀。
那人回頭，魏傑眯着眼看了一眼，嘴角扯出一個笑：“哥？”
方湛站在路燈下，皺着眉看着他：“……你喝醉了？”
他不是未成年嗎？
魏傑沒聽他說話，隻是笑着攬住了方湛的肩膀，把下巴擱在他肩上，像是一個撒嬌的弟弟。
“哥……”他低低地呢喃：“你知道嗎？我……嗚嗚……”
方湛微微皺眉，伸手想把他扶正：“你醉得太厲害了，回去吧。”
魏傑卻像沒聽見一樣，依舊靠在他肩上，低聲念叨着那些他不敢和魏逸說的話。
而此時，站在不遠處的魏逸，正目睹着這一幕——
昏黃的路燈下，方湛沒有推開魏傑，魏傑靠在方湛的肩上，神情迷離，嘴裡不知在說什麼。
而方湛的手，還扶着魏傑的手臂……
魏逸的心猛地一沉。
他站在陰影裡，指尖用力地攥緊，牙關緊咬，胸口升起一股說不出的情緒。
就像剛才方湛看見他給羅爾披外套的那一刻一樣，他現在看着方湛和魏傑摟在一起。
他覺得礙眼。
他的腳步卻始終沒有邁出去。
最後，他冷笑了一聲，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