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雜貨店。
方湛盯了魏逸幾秒,眉毛微微皺起,沒說話。
魏逸像條曬蔫兒了的魚,整個人趴在櫃台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眼神時不時飄向店門口,還是看見了不想見的人。
他心裡别扭得要死。
平時那些在酒吧裡為他争風吃醋的小可愛,那樣哄兩句就能乖乖安分下來。怎麼到了方湛這兒,所有伎倆都不管用了?
難道……是因為少了錢?
去他大爺的,還以為自己天生一副撩人天賦,結果不過是有金錢鋪路的魅力?
這他媽也太傷人了。
算了,現在我也真沒錢,服了。
他側了側身,換了個方向繼續趴着。
擡眼一看,卻發現林美雪站在櫃台那頭,笑嘻嘻地盯着他。
“你笑什麼?”魏逸沒好氣地問。
“哎呀,拜托你去嘛——”林美雪故意嗲着聲音,還推了他一把,聲音甜得發膩。
“去你媽。”魏逸直接給了她一個白眼,把腦袋重新埋進胳膊裡。“你倆關系那麼好,自己去就完了,還找我?”
魏逸現在心裡那叫一個不痛快。
不爽方湛和林美雪說着悄悄話還瞞着他、不爽明明自己已經給方湛台階下了他還敢拒絕、不爽方湛到現在都還不來哄……找他。
都是方湛的錯。
“哎喲,我可是個弱女子啊——”林美雪不死心,又嬌滴滴地拖長了聲音,假裝柔弱得可憐兮兮。
可她話還沒演完,就被方湛幹脆利落地打斷了。
“美雪,走了。”
方湛的聲音從店門口傳來,他斜倚在門邊,黑色的鴨舌帽壓得很低:“不是說好了,會給你額外的報酬嗎?”
“啧,你給了我我也不想幹啊!”她嘴上雖然不情不願,但身體倒是老實得很,哒哒哒地跟了上去。
反正,現在林美雪的心裡隻有一種想法:
老娘下輩子,絕對不和情侶做同事。
“祝你待會兒遇小偷!”林美雪還是氣不過,在老遠朝着魏逸大喊。
魏逸趴在櫃台上,一動不動,看着他們一前一後出了門。
還小偷咧,這職業在這兒都屬于冷得不行的冷門職業。
他心裡還是被那股憋屈勁兒像堵在嗓子眼裡的棉花,濕漉漉的,沉重又難受。
總之,都是方湛的錯。
——
港口。
今天是進貨的日子,港口雖然有些忙碌,卻也不至于擁擠得讓人煩躁。船隻來來往往,時不時有漁民叫喊着。
“幹嘛要跟魏逸吵架?剪頭那天不還好好的嘛?”林美雪站在一旁,抱着胳膊,嘴裡嘟囔個不停。
“小孩子,别管太多。”方湛沉默了一下,目光掃過她,語氣平淡。
林美雪聽完愣了一下,接着“哈?”了一聲,臉上帶着不屑。
“你可真行,行,你厲害,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麼搞夏日祭。”
方湛頓了一下,微微側頭看她。
“你去當吧。”他眼神從港口的繁忙景象裡收了回來,語氣忽然緩和了許多:“夏日祭,一定要有個島長才能辦啊……”
翔島的夏日祭,曾是這個小島上最盛大的慶典,熱鬧非凡。甚至連漁濱鎮的人也會乘船趕來參與,慶祝的煙花幾乎照亮了整片海面。
然而,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自從魏逸的爺爺奶奶相繼去世後,夏日祭也随之停辦。
沒有人願意接手那吃力不讨好的島長工作——哪怕島長職位看似沒什麼大權力,但肩上的責任卻是壓得人喘不過氣。一旦接了,不光是夏日祭,整個翔島的未來走向也都要被拖上肩。
翔島的年輕人大多都離開了,剩下的都是些年紀大的,更不想插手這種麻煩事兒。
于是,夏日祭成了無人問津的過往,而沒有島長,這個慶典就永遠無法重啟。
“我才不當呢!”林美雪立刻不屑地拒絕:“還不如等阿姨回來,讓她接手,别扯我進去。”
方湛沉默片刻,眼神裡閃過一絲思索。
我不能再對媽那麼自私了……
“你怎麼不自己選?”林美雪瞅着方湛,語氣咄咄逼人,繼續道:“你想重啟夏日祭,又不想當島長,這麼好事兒哪找的?要真有你想的那麼美,我們還至于在這兒搬貨嗎?”
方湛沒回她,目光低垂,鴨舌帽壓得更低了一點。
“别廢話了,快搬貨吧。”方湛轉身,聲音低沉。
——
雜貨店。
“我的天哪——”
林美雪氣喘籲籲地放下手中的一箱貨,隔着幾米遠沖魏逸嚷嚷:“魏大爺!我真是求你了!今天的貨多得離譜啊!”
店裡已經堆滿了他們剛從港口搬回來的箱子,一箱接一箱,雜貨店的小角落幾乎被塞得嚴絲合縫。
“你知道從港口到這裡有多少樓梯嗎?一趟下來要人命啊!”林美雪兩手合十,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魏大爺,求你幫個忙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