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山察覺到這微妙的變化,面上按下不表,不着痕迹得打量着眼前三人。
眼前三人,皆身穿高級絲織品制成的衣裳,腰上佩戴的玉佩皆為上等和田玉,晶瑩剔透。腳上所傳的靴子,隐隐泛着光澤。
對比之下,鄧泰不過身穿布衣,腳穿草鞋,身上沒有任何佩飾。
就在葉山觀察這三人的空擋,對面的三人同樣也在打量葉山。
隻見她身穿藍色長衫,臉上和身上都十分素淨。臉頰像是花旗木的花瓣一樣粉白,一雙眼水靈靈的。帶着幾分逼人的靈氣。
但在北魏,哪個有頭有臉的人會穿着如此樸素?這樣,不就于那些蝼蟻一般。
其中,身穿月白色長衫、腰間系着一條紫絲帶的男子率先打破沉默,他向葉山介紹完三人的身份後。
向右邊的仆從伸出手,接過那仆人的禮單,遞給葉山。
一旁,葉山接過禮單,笑着點頭,
“聽聞郡主受封成州、睦州兩大富州,求着樸蘭先大人,特意前來求見。這是在下給郡主的一點薄禮,略表敬意。”
吳彪說着,命令仆從把箱子一一打開。
一瞬間,會客堂内金光閃閃。
十個箱子,一箱金子,三箱銀子,兩箱酒,四箱泛着光澤的柔順布料。
樸蘭先捕捉到葉山眼裡一閃而過的亮光。知道這郡主愛财後,他心中愈加穩了幾分。
“這禮物實在貴重。”
沒想到眼前的人比自己想象中更好糊弄。不過一些金子銀子,便被輕易收買。
吳彪搖搖頭,故作謙虛笑着道,“不過都是身外之物。”
确實是身外之物。
葉山點頭,面上揚起一個真摯的笑容,“隻是剛聽說,成州鬧饑荒。釀酒耗費大量粟米,恐不利民生。還是少喝些好。”
“…”
吳彪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素日,他一貫是個能說會道之人。隻是眼下,葉山的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舌頭一下彷佛被綁住了,臉上流出幾分尴尬不滿。
尬笑幾聲後,連忙拿起手邊的茶喝了幾口。
“呵呵,吳掾史也是一片好意。想着郡主上任以後,怕是諸事繁忙,提前為郡主備上幾份杜康酒解憂。”
樸蘭烈說着,皮笑肉不笑,臉上帶着幾分戾氣。
“有四位大人替我分憂解難,我何憂之有?”
葉山話畢,樸蘭先笑了笑。唯有吳彪,依舊挂着個臉。
“說到分憂解難,請問各位對成州饑荒都有何看法?”
葉山說完,拿起身旁茶杯緩緩喝了一口。
“這饑荒一半人禍,一半天災。吳掾史乃成州世家,糧倉數座…”
“饑荒便是饑荒。哪來的人禍?州牧大人空口白牙,莫要冤枉人。難不成是下官讓老天發大水的?是下官讓老天大旱的?”
鄧泰話未說完,吳彪便立馬站起身反駁。
他言語激烈,行為舉止比起鄧泰倒更像領導。
葉山低頭笑了一下,“吳掾史,莫不是吃了炮竹?鄧州牧把話說完也不遲嘛。”
這頭對着吳彪說完,她扭頭又對着鄧泰道,“吳掾史說得對,這饑荒是天災,若人能控制老天,便不會有饑荒了。”
鄧泰頓首,“是在下失詞。若能将成州私人糧倉内粟米賣給官府,再由官府赈災。饑荒可解。”
桌上的茶快要冷時,若水及時帶着丫鬟們一一把衆人桌上的茶都給換了。
“既如此,雖我隻是剛剛上任第一日,年紀又比衆位小。女奴出身,背後也沒個倚靠。全仰仗各位幫扶。”
“今日,我以茶代酒,先謝謝各位。”
葉山說完,高舉茶杯,一飲而盡。
“吳掾史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鄧州牧說了饑荒一事,我且不能安心。那便如此,這些禮物,吳掾史一一折算出粟米,以吳掾史你的私人名義,發糧赈災,也是好事一件。”
“吳掾史,你意下如何?”
吳掾史僵着個臉,一時說不出話來。過了好半晌,方才吃吃道,“郡主,下官也飽受饑荒之擾。糧倉内存糧所剩無幾,自己的門生都吃不飽飯。若是糧倉内有存糧,下官一早便發了去,何苦叫百姓受苦?”
鄧州牧皺了一下眉頭,起身方要答話。
卻被葉山攔住了。
“那倒是我疏忽了。既如此,那吳掾史便把這些銀兩,回去路上經過睦州,換了粟米,運回成州,如何?”
葉山臉上笑笑,言語間卻是步步緊逼。
一個十幾歲的丫頭片子,行為處事怎會如此老辣?
偏生她又言笑融融,打一個巴掌給一個棗,倒一時叫人捉摸不透。
樸蘭先眼裡精光閃過,“呵呵,郡主愛民自是好事。這倒是我們辦事不力,待回去路上,這事我們會好好琢磨琢磨。”
葉山笑了笑,見目的初步達成後,便借口留各位吃飯。
幾人見狀,紛紛離開,隻有鄧泰到了下午時,再來拜訪,談起成州賦稅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