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賀若雉臉色一變,揮了揮手,冷聲道,“待會本宮會讓羅英送過來。”
殿外,一束一束的紫荊花正開得爛漫,在陽光下肆意地散發着花香。曾幾何時,她也如同那紫荊花般,自由快樂。
想起從前,賀若雉一把拿起桌上的芍藥汁,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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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宮殿内,拓跋宏坐在主位上,一杯一杯喝着酒,臉帶笑容。
比起一個高興的父親,此刻,他更像是一個慶祝臣下有功的君主。
樸蘭羯匆匆趕來,不知向皇上彙報了什麼,吓得他手中的酒杯徑直往下掉。
一聲巨響衆人被這突來的聲響吓住,演奏的樂隊忽然停下。
目光的焦點處,皇帝拓跋宏揮了揮手,示意樂隊繼續演奏。
等聽完樸蘭羯的彙報後,他眼裡帶着掩飾不住的喜悅和興奮,轉過身看向钰妃。
“钰妃,朕還有些政事要處理,今日的宴會讓皇後替朕主持,你們好好熱鬧熱鬧,宮中許久沒這麼歡樂了。”
樸蘭皇後坐在拓跋宏身側,她年已三十五,但保養得當,看上去不過二十七、八。
隻見她身穿一襲金色綢緞長袍,其上用暗金色絲線描繪着展翅高飛的鳳凰,雖豔麗不及賀妃,清純柔弱不及钰妃,但勝在典雅端正。
“皇上,既然您有政事,茲事體大。钰妃妹妹會體諒您政事繁忙的。”
她說着,轉頭看向了钰妃趙若玉,笑意看似到達眼底,但眼神的更深處,燃燒着的是嫉妒和僞善的火焰。
趙若玉本就不争,心地善良又少了幾分察言觀色的本領,眼下深感皇後的穩重端莊,雖心有不舍但仍是附和。
皇上是什麼?是宮中的太陽,宮中的一草一木一針一線都是圍着皇上繞。
眼下随着他一走,嫔妃們也紛紛找了借口,提前離開。
整個宴會霎時間變得冷冷清清。
待到羅英帶着禮物感到忘憂宮中,宴會上除了拓跋熾和拓跋歡,竟隻剩下三三倆倆個嫔妃,在那閑聊。
另一邊,拓跋宏卻是心情雀躍。
從忘憂宮到正陽宮,一路上雕欄玉砌,百花盛放,香氣伊人,連帶着他走路的步子也快了許多。
一向沉穩的帝王,此刻反倒像個未入冠的毛頭小子。
樸蘭羯一路上都得小跑着才跟得上。
一入正陽宮,寬敞的大殿上站着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他的道袍十分簡單,上面未曾繡有圖案。
在他身側,香爐内點着的沉香正往往向上升發,整個宮殿中環繞着一股松木的厚重的香味。厚重卻不霸道。
“雲大師,皇上到了。”
樸蘭羯一入殿中,便急忙通報道。
雲遊子伸手作揖,神情怡然自得,不卑不亢。他的面容頗為堅毅,一雙眼深邃明亮,氣質莊重沉穩。
“樸蘭羯,給大師賜坐。”拓跋宏說着,卻未等雲遊子坐下便急忙問道,“大師,您手上真有失魂丹?”
雲遊子并不賣弄,從腰間掏出一個丹藥瓶,“天下僅此兩顆。”
一下大夢成真,拓跋宏反而有些恍惚。
望着雲遊子手中的丹藥瓶,他反倒猶疑起來,“大師,非我疑心,隻是這失魂丹果真能讓人是失去所有記憶?”
不像夏哀帝,拓跋宏一向對道教沒有興趣,秉持不擾不阻也不發揚的态度,任由其自然發展。
故而,他并不知道,眼前的雲遊子是當今道教術士第一人,天下修道人敬仰的存在,被曾經的夏哀帝尊為座上賓。
“皇上,這失魂丹是用天山的忘憂草和大漠的無憂樹煉制而成,眼下這兩種草木皆已滅亡。天下隻有雲遊子雲大師手中那兩顆。”
雲遊子?樸蘭羯的話語,喚醒了拓跋宏的回憶。
以前,南玉同他提起過這個人數次,說是精通五術,天文地理,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原來是雲大師!那自然不會有假。”拓跋宏揮了揮衣袖,示意樸蘭羯上前接過失魂丹。
“且慢,”雲遊子并未将丹藥瓶遞給樸蘭羯,“先前,說要燒毀道觀、斬殺道人,此刻還做不做數?”
“無禮,竟敢對大師不敬。”拓跋宏扭過頭,對着樸蘭羯一頓怒斥。
随即,翻臉如翻書,又扭過頭爽朗大笑道,“大師,此事過後,朕将為你在北宮那修建道觀。”
雲遊子又何嘗不知,若沒有當前這位皇帝的允許,宮裡的人哪敢放話威脅?
但眼下他不在意這些,确認道觀無事後,他眼下一心隻想一覽皇宮的典藏。
那藏着曆代先賢的思想結晶,為天下學士的最為向往的聖地。特别是眼下,典藏中又多了草原民族的留下來的先古圖騰。
見拓跋宏答應的痛快,雲遊子遞過丹藥。
他隻以為,這藥是為了身邊囿于回憶的傷心人所求,殊不知,拓跋宏全是為了一己私欲,這藥隻是為了讓他能夠再一次得到華南玉。
屋外忽然響起一聲巨響,天空中一道紫紅色的光芒閃過,電閃雷鳴。不一會兒,鬥大的雨珠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
長樂宮外,雨疾風驟,開得正好的紫荊花,一夜過後卻是綠肥紅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