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傾盆大雨未停,檀央之地慌亂不安。
少年立于懸崖邊。身後曾是他拼命保護的人,如今卻對他刀劍相向。
他長發随風、衣衫鼓鼓。手輕撫佩劍,卻不打算再拔出它了。
“沒想到有朝一日,我們會站在一起。”身邊還站着一個少年。一席寬大的黑色鬥篷将他整個人包裹了起來。處于這樣的境地,卻絲毫不顯慌亂,眼神中反倒透着幾分興趣盎然。
撫劍的少年放下手,唇角勾起一抹釋然:“如果有下輩子,希望,我們還能記得彼此。”
“殺了他!”他話音未落,身後的人便吼了起來。
身旁的少年也随着他一笑:“這群不講理的,我們不跟他們瞎掰扯。你不想打,我們就不打。你說要記得,我必然會記得。”
為首的人看上去痛心疾首:“你當真是要為了這魔頭,幹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你要反了我們不成?”
一聲怒吼驚醒了睡夢中的少年。
他有些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借着月光,摸索到窗邊倒了杯水。
此地名為檀央,大千世界中一個不起眼角落的小國家。他所在的城市名為邝陽,位于西北方的邊境小城。
今夜也是一場大雨,連這夢都顯得真實了幾分。
雨是黑色的。
突然一個身影從窗外一閃而過,衛浔皺皺眉。還未細想什麼,房門便被敲響。
“打擾三少爺休息,還請恕罪!邝陽不知被何方妖孽偷襲,城主大人派我們前來,護三少爺周全。”
衛浔,邝陽城城主家的三少爺。為人溫和,頗受百姓稱贊。
他放下茶盞,又向窗外看了一眼,披上衣服,推開門。
“發生什麼事?什麼妖孽?”
“回少爺。今夜邝陽突然闖入一批人,似無神志,見人便攻擊,闖入不少百姓家中大肆破壞......主要是,這群人身上,都帶有玄靈師的氣息!”
檀央之地有一群神秘的人,被稱為“玄靈師”,這群人天賦異禀,具有特殊的力量,看上去太過玄乎,便把那種力量叫做“玄力”,仿佛神靈在世,便名為“玄靈師”。
許多年前,玄靈師界忽降災難,一場屠戮悄然展開,數月的血雨腥風,許多玄靈師因此喪命。而其他一些僥幸存活的玄靈師為躲避災禍,也從此銷聲匿迹。
明明沒了音訊許久,卻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邝陽城?
“原來如此。”衛浔沉吟片刻,又看向窗外一眼。擡手,一柄長劍飛入手中。這劍通體雪白,劍鞘花紋精美,在黑夜中發着瑩瑩微光。他持劍便朝外走去,下屬連忙追趕:“少爺!”
不等他追上,衛浔仿佛踩着風一般,便随着那一閃而過的身影而去了。
“呃......”
追不上。
衛城主叫他們來護着三少爺。結果他直接跑了,怎麼辦?
手下追不上衛浔,不代表衛浔追不到那個身影。
一路追去,似乎還被他給發現了,試圖甩了他好幾次。衛浔心神一動,驅動玄力,隻一個呼吸間,長劍擲出,擋在了少年前面,他便被迫停了步子。
衛浔走上前,召回長劍:“跑這麼急,若是一不小心腳下打了滑,真讓我給追到了可怎麼辦?”
被迫停步的少年扶額長歎一聲,一臉無奈:“這位公子,啊……”
少年望見衛浔,愣了一下,又很快恢複正常,搖頭道:“你這樣讓我好生苦惱。你我同為男兒身,你再怎麼對我窮追不舍,我也不會喜歡你的啊。”
衛浔出門匆忙,身上隻一件單薄的裡衣,外面一件黑色的長鬥篷,被風鼓起。雲談目光掃過那件鬥篷,又掃過衛浔手中那柄通體瑩白劍身線條極為流暢柔和的流雲劍,兀自笑笑。
衛浔聞言,沉默片刻。
這人有點,不要臉。
“你喜不喜歡我倒是不重要。隻不過今日,你也别想走。”
衛浔話落時,雲談眸光中閃過一絲失落。
他又打量一眼雲談。少年稚氣未脫,眼角上挑,背負長劍。雨夜有些涼意,他的眼睛、鼻尖與耳尖都泛着淡淡的粉紅色。明明是張揚肆意的少年模樣,一雙眼眸卻仿佛含情萬種。
“啊呀。”雲談随他笑笑,“真不巧了,我要想走,你攔不住我。”
衛浔不語,手已經悄然握緊了劍柄。
衛浔從未在邝陽見過這号人。大半晚上鬼鬼祟祟爬人家屋頂,可以合理懷疑他與邝陽城突然的慌亂有關。
“半夜闖入我邝陽,引起慌亂,還想走?”
“啊?闖入?不,這你一說我可真不知道了。大人明察秋毫啊!”雲談側身躲過衛浔刺來的劍,雙手舉起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