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沉墜至雲海邊緣,熔金般的餘晖如潮水漫過穹頂,将蒼藍的雲海與廣袤的大地一并浸染成琥珀色的昏黃。
山迪亞的戰士與神之軍團的鏖戰仍在阿帕亞多上激烈展開。
體型碩大的白色獵犬口中泛着腥涎,利利齒劃破皮革的聲響混着粗氣,皮毛與血肉糾纏處綻開嫣紅的花。
拉琪手中的火炮轟然炸響,橙紅色的火光裹挾着灼熱氣浪席卷而來,驚得獵犬嗚咽着松口後退,爪趾在岩面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在戰場的高處,掌管“鐵之試煉”的神官歐姆傲然屹立于岩石之上,周身散發着不容小觑的威嚴。他手腕輕抖,手中那柄奇特大長劍如靈蛇般伸縮自如的劍鋒精準斬落半空的爆彈。碎石飛濺間,爆彈在觸地前一刻裂成齑粉,掀起的氣浪将他月白色的長袍鼓成風帆。
神官們各司其職,默契地維持着攻防節奏在戰場上周旋,爆發出一次又一次激烈碰撞,兵器交擊聲似驟雨。
山迪亞的戰士們雖如悍勇無畏的初生蠻牛,每一個人都拼盡全力,但在神之軍團的猛烈攻勢下,卻逐漸落了下風。覆面的戰士們一邊頑強抵抗,一邊攙扶着倒下的同伴,焦急地向韋柏大喊。
山迪亞的主力之一的螳螂,終究還是不敵神官,被擊敗了。
韋柏忍不住惡狠狠地暗罵一聲。
然而,神官歐姆卻毫不留情地嘲笑起來:“憑什麼斷定就差一步,等夜晚降臨,你我的差距會更加懸殊。”
韋柏望着眼前殘存的戰士們,再看看依舊固若金湯的三大神官防線,雖有萬般不甘,但為了保存僅存的力量,他還是無奈地下達了撤離的命令。
就在歐姆想要乘勝追擊之時,涅槃及時攔住了他,神色鄭重地說道:“神·艾尼路,要召見我們。”
簡短而有力的話語,如同一盆冷水澆在歐姆熾熱的戰意上,暫時為這場激烈的戰鬥畫上了休止符。
最後一縷霞光掙紮着攀上雲層邊緣,将整片天空浸染成暗紅,仿佛大地深處滲出的鮮血。
阿爾掐着一位已經暈死神官的後頸出現在韋柏面前,那神官白色的神袍沾滿塵土,失去意識的軀體像破布般垂落。韋柏卻連眼角都未動分毫,他雙手抱胸,目光始終緊鎖着遠方的大地,仿佛要将那片被神官霸占的故土灼出個窟窿。
奪回阿帕亞多、敲響香多拉之燈,本就是山迪亞人世代傳承的夙願,這份執念早已刻入他們的血脈。作為山迪亞大戰士的後裔,韋柏的驕傲不可動搖。
在他看來,接受他人施舍般的幫助是對戰士榮譽的亵渎,唯有親手奪回失地,才能告慰先祖的英靈。
傷痕累累的戰士們橫七豎八地散落在周圍,或是倚靠着樹木休息;或是為戰友包紮滲血的傷口。阿爾随手甩開手裡的探子,一道虹光沖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半透明的穹頂罩子,柔和的光芒将周圍的陰影驅散。
阿爾指揮着:“把受傷的人都搬進來。”
戰士們面面相觑,得到拉琪的允許後,小心翼翼地将傷員擡入光罩之中。
絲絲縷縷的以太之力傾瀉而下,溫柔地拂過戰士們的傷口,那些方才還汩汩滲血的猙獰疤痕,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螳螂原本蒼白如紙的臉上漸漸恢複血色,其他戰士們瞪大了眼睛,驚奇地伸出手想要觸碰這神奇的光罩,卻在觸及邊緣時又慌忙縮回。
韋柏陰沉的臉色像烏雲般籠罩在衆人頭頂,壓抑的氣氛讓每個人都不敢多言。
他們默默掏出早已冷硬的幹糧,就着冰冷的清水默默啃食。
戰力薄弱、食不果腹、寝不安枕,這樣的隊伍,真的能對抗強大的艾尼路嗎?
這無疑是她帶過的最艱難的一支隊伍。以這樣的狀态去對抗艾尼路,簡直如同以卵擊石,恐怕光是攻下一位神官,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阿爾凝視着雲霧中若隐若現的阿帕亞多,那片漂浮在雲端的故土,四百年來如同高懸天際的幻夢。這樣懸殊的力量鴻溝,讓反抗二字成了深夜裡不敢言說的奢望,是系在每個戰士心頭既灼燙又沉重的枷鎖。
阿爾深吸一口氣,她轉身直面韋柏,對方的瞳孔裡依舊燃燒着不信任的火焰,将她從頭到腳反複打量。阿爾沒有退縮,反而迎着這道如芒在背的目光,朝着正在篝火旁休整的戰士們走去。
“跟我來。”
圍坐一旁的戰士們紛紛擡頭,握緊了腰間的長矛,還有的将未喝完的椰殼輕輕放在腳邊,十幾道目光齊刷刷轉向韋柏,等待着首領的決斷。
素來暴烈的韋柏竟反常地保持沉默,這個以脾氣火爆聞名的壯漢倚着樹,棱角分明的下颌繃成冷硬的線條。
默許的沉默比任何咒罵都更令人不安。
布拉哈姆适時地咳了兩聲,布滿老繭的手掌重重拍在年輕士兵肩頭,轉頭向衆人使了個眼色,戰士們如釋重負地交換眼神,拿起武器跟了上去。
活祭台邊的淺灘上,草帽海賊團分散了大半天的成員們終于重新彙聚。
喬巴踮着蹄子立在破碎的甲闆殘片旁,毛茸茸的鹿角上還沾着碎木屑,藍鼻子因為哭過而微微發紅。
它緊緊抱着那根再次折斷的桅杆,仿佛抱着失而複得的珍寶,聽見同伴們的腳步聲,卻又急忙用寬大的帽子抹了把眼睛,挺直腰闆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我、我沒事!這點傷根本不算什麼!”
烏索普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捧起喬巴纏着繃帶的小爪子,連珠炮似的追問傷勢。喬巴望着夥伴們眼底的擔憂,心中湧起滾燙的熱流,繃帶下的傷口似乎都不再疼痛
——一定要變強,變得能保護大家,成為值得依靠的夥伴!
這個念頭如同一簇火苗,在喬巴胸腔裡越燃越旺。
路飛早已蹦跳着在甲闆上跑來跑去,不停地左顧右盼,像是在尋找着什麼。他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喬巴,臉上寫滿疑惑:“喬巴,你說的天空騎士呢?怎麼沒看見?”
烏索普也一拍腦袋,猛地想起阿爾身上那些異常的細節,急忙湊到喬巴身邊,一邊用手比劃着,一邊繪聲繪色地向喬巴描述着當時的情景。
喬巴一邊手忙腳亂地阻攔着好奇心爆棚的路飛對甘·福爾進行“粗暴”的檢查,一邊皺起毛茸茸的小眉頭,全神貫注地思索着阿爾的狀況。
“阿夏醬說了晚點會回來,”山治用特制釣鈎勾住一頭翻着肚皮的空鲨,那是索隆剛剛解決的獵物,他利落地将空鲨拖上岸,“今晚就在湖邊紮營吧!等大家填飽肚子,再好好聊聊各自的發現。”
随着山治的提議,衆人開始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
密林深處傳來刀刃割裂藤蔓的脆響,綠藻頭劍士如遊魚般斬斷交錯的氣根間,喬巴背着裝籮筐靈巧地避開暗藏陷阱的捕蠅草,蹦跳着采摘隐藏在密林中的野植,鼻子不時抽動,仔細分辨着哪些能食用。
路飛被山治強行按在篝火旁的木樁上,嘴裡還在嘟囔着抗議,山治用鍋鏟敲了敲他的腦袋,警告不好好看火酒沒有飯吃,威脅奏效的瞬間,路飛立刻挺直腰闆,眼神變得專注而虔誠,宛如守護寶藏的巨龍,嘴裡還不時吹着氣,試圖讓火焰燒得更旺些。
娜美戴着那副标志性的橘色眼鏡,正全神貫注地在木箱上繪制海圖,偶爾還會抽空拒絕廚師山治的奇思妙想菜。
最引人注目的當屬歸來的羅賓,這位知性的考古學家懷中抱着一塊半人高的藍色結晶,宛如捧着一件稀世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