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他的隻有韋柏甩來的冷眼。

“别死在半路上，青海人。”

山迪亞人的隊伍如退潮的黑色浪潮，再次隐入叢林，隻留下被踩倒的草莖。

“這些家夥，是來做什麼的？”路飛困惑的擡頭，去而複返的雲隼忽然振翅劃破雲層，他拽着山治的衣擺追問，“喂喂烏索普！那不是抓走阿夏的怪鳥嗎？上面那個人……是不是阿夏？”

烏索普聞言猛地站起身，他扣緊狙擊鏡的護蓋，調焦環在指腹下轉出細密的齒輪紋路：“我看看。”

山治叼着的香煙忽然歪斜，他拍開路飛黏在自己肩頭的手，他啪地拍開路飛黏在自己肩頭的手，煙圈混着鹹澀的歎息飄向天際。金發廚子随意瞥向那團白得耀眼的雲隼剪影：“怎麼可能，阿夏是棕發，而且阿夏今天穿的是藍色外衣。”

“你記得好清楚啊，山治。”說不清是紳士風度還是變态記憶，烏索普用如同看垃圾一般的目光撇了山治一眼。

路飛不信，不等雲隼俯沖便張開雙臂朝天空躍起，卻沒等來預料中的沖撞，銀白色影子忽然靈巧地側身，雲隼修長的尾羽掃過他鼻尖時，少年也看清了那抹随風揚起的銀發。

“果然是阿夏！”

路飛落地，震得烏鴉号左右搖晃，山治冷靜的把差點翻出船的船長拽回來：“你在開什麼玩笑——”

“什麼玩笑？”

雲隼的啼鳴穿透海風，當那抹銀白停在烏鴉号遮陽棚上方，阿爾的銀發被風掀起，與山治的目光撞了個正着。

他叼着的香煙“啪嗒”墜地，火星濺在烏鴉号的船舵上又迅速被他慌張的撲滅，山治顫抖的手指，整個人像被定身咒擊中般僵在原地。

“！！！”

烏索普的狙擊鏡哐當砸在腳背上，他望着阿爾不加掩飾的銀發，着急忙慌的去摸腰間的急救包，“怎、怎麼變成這樣了！喬巴！醫生在哪兒？！”

阿爾的目光掃過甲闆上表情各異的三人，唇角揚起抹帶點惡作劇的笑：“反應好大，比起頭發，你們不先問問我帶了什麼禮物嗎？”

“禮物那個晚點再說，”烏索普捏着一瓶藥劑大聲反駁，他先是湊近阿爾左看右看，比對藥品說明上“瞳孔渙散”“脈搏異常”的症狀描述，又猛地退後兩步翻找起，“該死的，偏偏這個時候，喬巴不在。”

“先回答我的問題。”路飛繃着臉眼神少見地認真，畢竟阿爾突然一下子跑掉，害得他們擔心就算了，現在又突然跑回來，身為船長，一定要問清楚，她可不是山治那種好糊弄的人，“去了哪？做了什麼？“去哪了？做了什麼？還有……為什麼連句招呼都不打就走掉了！”

阿爾抱着手臂眨了眨眼，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山治正叼着煙卷斜倚着座椅，烏索普抱着彈弓站在路飛肩側，兩人竟難得地同仇敵忾般皺着眉。

她遲疑着開口：“我跟娜美說過的啊，可能會離開一段時間……”

“那是娜美在阿帕亞多遇見你時才提起的！”烏索普舉起彈弓強調，“我們可是滿世界找你！”

“我明明早上就說了……”阿爾轉向山治，“就在你送牛奶過來的時候，她當時還在看氣象日志呢。”

“有這回事嗎，山治。”大船長路飛伸手勾住山治的肩膀，表情嚴肅的問道。

山治忽然按住下巴作沉思狀：“啊，今早确實看到娜美和阿夏在角落說話……我端着牛奶路過時好像聽見‘離開’兩個字……”

他尾音漸低，忽然間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猛地擡起頭來，眼神中帶着幾分驚詫。

“所以說啊……”烏索普單手扶額，發出介于歎息與苦笑之間的氣音。

“果然是……”阿爾輕輕發出一聲歎息。

“娜美她，”山治沉聲總結道，“大概是忘記了。”

“……”

路飛抿緊的嘴角抽了抽，伸手抓撓後頸掩飾尴尬，草帽檐被帶得歪向一邊，既然有提前報備，身為船長自然要講理。

但這份動搖隻持續了三秒。

路飛很快又挺直腰闆，眼神灼灼地望向前方，拳頭重重砸在自己掌心，帶着幾分刻意的嚴厲問道：“就算是這樣！你這家夥到底跑哪兒去了？知不知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阿爾适時打斷路飛的話，即便迎上大船長略帶不滿的眼神，也未有退縮。

她從皮質束腰裡取出愛莎鄭重贈予的螺，将三顆泛着珍珠光澤的圓珠分别遞向烏鴉号上的三人：“這是從通訊貝中提取的通訊珠，功能類似電話蟲，同一母貝培育的珠子能跨越距離實現傳音。”

路飛指尖剛觸到冰涼的珠子，瞬間把片刻前的嚴肅抛到九霄雲外。他模仿阿爾演示的手勢将珠子貼在耳後，語氣裡帶着孩童拆新玩具的雀躍：“山治！山治你聽見沒？這玩意兒真的能說話耶！”

山治一臉無奈，心累地提醒道：“笨蛋，你就在我旁邊呢。”

烏索普卻盯着掌心裡的珠子遲疑不前，剛要開口詢問，耳際突然爆發出雷霆般的轟鳴聲，混雜着金屬撞擊與物體墜落的動靜，驚得他和路飛同時抱頭驚呼。

“發生了什麼。”路飛敏銳的察覺了不對勁，“是剛剛那群人的聲音，在戰鬥嗎？”

“解釋的話，晚點再說，”阿爾的指尖已經扣住雲隼頸間的羽翎，“沿着這條路下去，我能感覺到阿爾戈斯的氣息，娜美他們應該就在那邊，就麻煩你們走一趟了。”

“等等，你又要去哪兒？”路飛大聲喊道，隻見雲隼已展開雙翅，準備騰空而起。

阿爾簡單解釋道：“我和阿帕亞多做了筆交易，要幫山迪亞人返回故鄉。他們和這裡神官争鬥了四百年，如今情況似乎不太妙，我得去看一看……”

話音尚未消散，雲隼已舒展羽翼，如離弦之箭般朝着遠方的天際振翅高飛，轉眼間便化作蒼穹下一個極小的黑點。

“又跑掉了，可惡。”路飛攥緊拳頭，望着雲隼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齒地嚷嚷着，他猛地轉身看向身邊的兩位同伴吩咐道，“山治、烏索普，等阿夏回來你們得幫我抓住她，我一定要問個清楚！”

烏索普喉結滾動着咽下唾沫，食指不安地繞着彈弓繩打圈：“你們覺不覺得，她說的‘晚點解釋’，準沒好事？”

作為船上公認的“弱小三人組”成員，他太清楚自己的定位，一個靠彈弓混飯吃的遠敏型選手，何苦去招惹那位武力值堪比怪物的銀發少女？

烏索普求救的目光轉向金發廚子，卻見山治早已單膝跪地，指尖癡迷地撚着垂落的金色發絲，瞳孔裡浮動着夢幻的桃色：“銀發版的阿夏小姐——簡直是天使與惡魔的完美融合！那發絲垂落的弧度、眼尾上挑的角度，連皺眉時額間的紋路都像精心雕琢的藝術品啊！”

他抱住桅杆發出幸福的歎息，皮鞋尖在木闆上劃出歪斜的愛心圖案。烏索普絕望地捂住臉，從喉嚨裡擠出一聲綿長的歎息。

“夠了！”烏索普忍無可忍地打斷花癡發言，伸手推開正對着空氣比心的山治，認命地坐上駕駛位，“先别管那些了…我們還是先去找娜美她們彙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