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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再見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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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白如鍛的巨隼振翅劃破靛藍天幕,羽翼邊緣鍍着的光輝,箭簇般掠過翻湧的棉絮狀雲海。

它向着遠處那座被乳白色霧幔纏繞的島嶼飛去,翼尖掃開的雲浪裡,隐約露出島嶼青灰色的崖壁輪廓,宛如神話中浮于天海之間的神域。

阿爾扶着巨隼頸間雪白色的羽毛,俯身俯瞰着雲海上若隐若現的陸地,她的目光穿透氤氲的霧氣,落在島嶼那片起伏的輪廓上,口中喃喃自語:“原來如此,因為接近天脈的緣故……”

低語被風揉碎,尾音消散在巨隼振翅的嗡鳴裡。

這座空海上的島嶼遠非表面所見的寂靜。

除卻遍布岩縫的蕨類植物與攀援古藤,在苔藓覆蓋的岩層下,新的生命正沿着地脈脈絡悄然孕育。

理所當然的,這裡也誕生出了新的元靈。

阿爾溫柔地拍了拍巨隼的脊背,收到指令的巨隼發出一聲清越的長鳴,雙翼緩緩收攏,如一片潔白的羽毛般輕盈地朝着島嶼邊緣飄落,以近乎靜止的姿态垂直降落在島嶼邊緣。

踏入叢林的瞬間,阿爾的視線便被遮天蔽日的樹冠切割成細碎的光斑。

百年古樹拔地而起,皲裂的樹幹上纏繞着碗口粗的藤蔓,連攀附而生的蕨類植物都長得比人還高,葉片邊緣泛着油亮的光澤,腳下的腐葉層厚得能沒過腳踝,混合着潮濕的泥土氣息與植物迸發的生機,撲面而來。

雖說在下方的加雅島的,阿爾已經見識過動植物那堪稱“野蠻”的生長态勢,但此刻置身于這片密不透風的樹海,仍不免感到震撼。

頭頂忽然掠過一道暗影,她下意識擡頭,隻見一群向南鳥正拍打着紫黑色的翅膀掠過樹冠層。那龐大的身軀幾乎遮住半片天空。

“鳥之大……”阿爾忽然想起路飛說過的一句玩笑話,不禁低聲輕笑,“一鍋确實炖不下。”

不愧是以太充沛的天脈附近。

「同、伴……」

清越的元靈之聲忽然墜入耳畔,仿佛是察覺到阿爾周身萦繞的元靈祝福氣息,那新生的靈體正發出親切而急切的呼喚,如同幼獸求助時的嗚咽。

「救、救……」

阿爾的腳步陡然頓住。

森林深處傳來的呼喚如漣漪擴散,每一道聲浪都裹挾着潮濕的草木氣息,在靜谧的林間反複回蕩。

她屏息凝神,試圖捕捉聲音的來處。

四面八方皆是交織的聲線,如同被揉亂的絲線,辨不清方向。

是西南方向。

她在陰影幢幢的密林靈的奔跑,耳中仍回蕩着那聲破碎的求助,那聲音裡帶着初生靈體特有的純淨與惶惑。

這是第二次,她清晰聽見元靈的顫音裡浸着恐懼。

阿爾朝着聲浪最喧嘩處邁步而去,最終,她在一株雙生樹前緩緩停下了腳步。

這雙生樹高大挺拔,兩株樹幹相互依偎,仿佛是一對親密無間的夥伴,共同抵禦着歲月的風雨。

“阿爾·艾·阿夏,在此聆聽。”

阿爾深吸一口氣,單膝輕輕觸地。

她的指尖緩緩撫過覆蓋着青苔的樹根,接着,她謙卑地低下頭,閉上眼睛,全身心地放松下來,任由元靈的感知如潮水般漫過全身。

盡管她已經離開格裡達尼亞多年,但那些與元靈們溝通的教誨,早已深深烙印,無法擺脫。

阿爾咬住顫抖的下唇,犬齒幾乎刺破柔軟的黏膜。

嘴角傳來的刺痛讓她勉強維持着清明,卻無法阻止元靈們紊亂的情緒在具象化,如同被暴風雨掀翻的蜂巢,躁動的嗡鳴在太陽穴裡橫沖直撞。

她再次感受到森林在悲鳴。

那些深埋在根系中的痛苦、纏繞在枝桠間的恐懼,正通過年輪的紋路向她湧來,拉扯她的神經。

“救救我——”

這次的聲音不再是風穿過樹洞的嗚咽,而是清晰的呢喃,帶着少年獨有的沙啞與顫抖,從阿爾微張的唇齒間溢出。

湛藍瞳孔泛起細碎的熒綠。

“我在。”

元靈們的哀号在她顱腔内掀起海嘯,阿爾的手臂劇烈抽搐,她牙關咬破舌尖,暗紅的血珠順着下巴滴落。

“别怕。”

這一次她幾乎是用氣聲呵出。

指尖不受控地發顫,卻仍勉力擡起來,虛虛按在自己心口。

那些翻湧的哀鳴漸漸弱下去,如同退潮的海水,留下一片狼藉的寂靜。

她癱坐在樹根旁,身體漸漸松弛下來,微弱的光澤從她眼中退去,隻剩唇角殘留的血迹證明剛才的一切并非幻覺。

阿爾緩慢地直起脊背,那雙總是盛着天空的湛藍眼睛此刻蒙着層薄霧,她面無表情地轉向森林深處,那裡的樹木正以近乎猙獰的姿态互相糾纏。

沾滿泥漿的麻布褲腳掃過帶刺的藤蔓,赤腳的海賊跌跌撞撞地在蕨類植物叢中逃竄,腳踝被枯枝劃出滲血的紅痕。

鹹澀的汗水順着下巴滴落,身後那道震得落葉簌簌墜落的犬吠,正以令人心悸的速度逼近。

體型碩大的獒犬踏碎腐葉追來,鋸齒狀的犬齒間涎水飛濺,它前爪拍擊地面,喉間滾出悶雷般的低吼,鼻尖幾乎要貼上獵物後頸。

海賊踉跄着被凸起的樹根絆倒,狼狽地摔倒。

就在獒犬張開血盆大口的刹那,頭頂突然掠過一道黑影。騎着巨嘴鳥的男人倒挂在鳥頸旁,皮靴精準踢中犬首:“哈哈哈,拿命來——”

巨鳥振翅而起,男人趁機伸出手中的長□□向海賊,卻在指尖即将觸及時,被一聲轟鳴震得偏了方向。

另一個圓滾滾的身影拍打着肉乎乎的翅膀騰空而起,加入了混亂的争奪。

驟然,叢林突然劇烈震顫,泥土和落葉簌簌落下,一道轟擊的能量從海平面方向射來,島嶼邊緣的山體上轟出直徑數米的深坑。

海賊渾身浴血,破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往島嶼邊緣挪動。

當他終于跌跌撞撞爬到懸崖邊,擡眼望向翻湧的雲海時,眼中驟然迸發出求生的光芒。

幹裂的嘴唇顫抖着開合,沙啞的“救”字混着血沫擠出喉嚨,他摔在了山崖邊。

是天穹深處傳來的悶響。

雷光劃破天際。

刹那間,雲海劈開一道裂痕,耀眼的電光如銀蛇般竄出,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朝着他所在的位置。

萬鈞雷霆的審判之矛,帶着空氣爆鳴的尖嘯轟然墜落,在他瞳孔裡投下比太陽更刺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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