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周司檸這句話一出，忽然一靜。

他的三位隊友眼睛齊齊轉向甯瓷，在她跟周司檸之間來回梭巡。

甯瓷忽然有一種被按在桌上反複灼烤的錯覺。

甯瓷：“哈？”

周司檸在某一瞬間似是也有一種亂說話的懊悔。

“我是說，我剛也是瞎猜的。”

甯瓷打了個哈哈，再沒敢細問。

周司檸這人吧，如他一貫人設，話不多是真，但蹦出的每一句都挺語出驚人的。

甯瓷問：“那你們這是工作結束了？”

“沒。”回答的是祝煜，“還得去那邊再看看。”

“哦。”甯瓷點頭，“那你們先忙。”

四個人，雖然穿着不同的衣服，但天生好皮囊，無論是舞台還是私下他們都是焦點，各有各的帥法，存在感誰都忽略不了。

甯瓷漫無邊際的想。

這網上對他們的吹噓可真是一點都不誇張，有些人，天生就應該站在聚光燈下，不然就是極大的損失。

周司檸仍舊落在最後一個，不緊不慢的走着，有好幾次，他身子都斜了一下，一個欲轉身的動作。

但最終還是沒有。

韓文旭是個裝不住話的，忍了一路還是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問：“你們說甯瓷，不會是在等趙總吧？”

趙成英是某頂奢亞太地區負責人，圈内很有地位。

也是甯瓷自出道以來唯一一個正兒八經绯聞對象。

他們之間的绯聞到了一種什麼地步呢，兩位當事人雖從未承認，卻也從未有過澄清，似真似假一陣後又BE的轟轟烈烈。

事到如今再說起，無論是誰，都幾乎是默認談過的态度。

“是吧？”韓文旭不死心，“她說她是在等朋友，但這地這麼偏還都是我們公司工作人員，也沒聽說誰跟甯瓷能攀上朋友關系，再說了，普通朋友何須遮那麼嚴實。傑哥早上不說了，晚上趙總會過來談我們代言續約的事，可是那個趙總……”

韓文旭沒有明說，他去年已經結婚了。

妻子與他是發小，兩家世交，也算是青梅竹馬。

那場世紀婚禮，Apex還受邀出席了。

哦，除了周司檸。

他破天荒說自己感冒了，睡了一整天。

話到嘴邊，韓文旭還是臨時刹了一腳。

雖然這種事圈内也并不少見，但謹言慎行是他們出道前接受的最後一課，這點他還沒忘。

江舟聞言，瞄了他一眼，眼神警告别瞎給人造謠。

轉眼，剛拐了個道，就跟當事人撞上了——

“趙總。”

韓文旭讪讪，有些心虛，也不知道他聽到沒。

“呦，你們來了？”趙成英一頓，“于思傑不說讓你們先回了嗎？”

“還早，回去也睡不着。”江舟接話，“趙總有事找我們嗎？”

“也沒什麼大事。”趙成英道，“關于廣告拍攝細節，我跟于思傑基本已經敲定了，另外還有一些硬刊合體宣傳照，就等你們的檔期，時間有些緊，到時候還得辛苦各位。好了，我有朋友在外面等，不閑聊了，你們去忙。”

趙成英急匆匆要走，卻不可忽視氣氛忽然靜了下來。

四個人，除了周司檸，其他三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在憋着什麼大事。

趙成英摸不着頭腦：“怎麼了，突然這麼嚴肅？你們有話要說？”

“沒有。”江舟面無表情的開口，“最近連軸轉，腦子經常卡殼。”

趙成英點頭，表示理解。

隻是四個人一起卡殼，這是什麼新型默契？

-

陳雪剛發來消息說她那邊還沒結束，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要是實在等不及就讓甯瓷先走。

甯瓷看了一眼時間，晚上九點多，反正陶穎最近給她放假，也沒什麼事。

她記得她出門前讓晴晴在車上放了兩本劇本，可翻了半天也沒找到放哪了，想着或許是塞後備箱，跟别的東西放一塊了，正手忙腳亂的翻箱子，頭頂再次落下一個聲音——

“甯瓷？”

不同于江舟，這聲音她太熟。

甯瓷指尖一頓，擡頭。

有風聲擦頰，呼呼的，冷的人一哆嗦。

“趙總。”甯瓷話音淡淡，略顯敷衍應了一聲，“好巧啊，在這都能碰見你。”

老朋友的口吻。

不，不是老朋友，好像隻是一個能叫得出名的過路人。

除此以外，甯瓷藏在口罩之下的神情随意的趙成英甚至找不出半點破綻。

不知為何，忽然就讓人心煩。

“我們之間需要這麼陌生？”他自嘲般的問。

聞言，甯瓷再次擡眼看他，不加掩飾的蹙了下眉，仿佛有些不理解他這話從何而來。

“趙總。”甯瓷沒什麼大的表情，淡淡道，“我們之間本來也就不熟吧？”

“甯瓷。”趙成英歎一口氣，“這麼長時間沒見，你還是這樣，連情緒都能藏的密不透風。當年是這樣，現在也沒什麼變化。”

甯瓷略微蹙眉。

那種對眼前這個人的厭惡感忽生，險些不想再應付。

甯瓷面無表情道：“趙總，你話說錯了，我是一個演員，能控制情緒不算缺點。還有，非要我把話說的這麼明白嗎，無論是什麼場合，我都不太想見着你，現在的你讓我非常反感，甚至還有點惡心。”

“甯瓷！”

趙成英終于暴怒。

那麼自負的人，估計從來都沒有人在他面前說實話。

趙成英一把抓着甯瓷手腕，将人往後一拽。

甯瓷穿着高跟鞋沒站穩，幾近被甩過去，後脊背“砰”的一聲砸向車身，疼的她倒吸一口涼氣。

趙成英極具壓迫性身影落下，将她整個人罩住。

甯瓷伸手想推開他，發現力氣遠遠不敵。

“你想再被拍一次嗎？”甯瓷冷着聲問。

趙成英冷哼一聲：“那又如何？你以為我會在乎那些東西？！”

甯瓷忽然覺得很可笑，她實在是太高估這個人了。

是的，無論什麼樣的輿論，什麼樣的境地，都對趙成英造不成半點傷害，可甯瓷不一樣。

如當年，他轉身開開心心的就去迎接他的新娘，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世紀婚禮，踩着甯瓷的名氣，熱搜挂了三天。

有關于甯瓷的關聯詞，均被“抛棄”“豪門不認”“被玩”等無比惡劣難聽語言包裹。明明一開始裝單身來苦苦追求她的人是趙成英，到最後卻成了甯瓷攀豪門無果，慘遭抛棄的花邊新聞。

的确，甯瓷的家庭隻是普通的小康家庭，父親是公職人員，母親是小學老師，與豪門相差甚遠。但甯瓷從小到大，父母就沒缺過她什麼，更别說她童星出道，這些年早就經濟獨立，絕不存在需要靠誰養活的話。

那場漫天的輿論壓力，甯瓷一個人攪進去她能忍，但那些狗仔記者卻堵在父母家門口，氣的甯瓷父親到最後直接生了一場大病。

甯瓷至少以為，趙成英或許愧疚過。

如今看來，實在是她想多了。

“我在乎。”甯瓷一字一句道，“趙成英，至少你還欠我父親一句道歉。”

趙成英有半瞬的閃躲，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

“甯老師。”

甯瓷一怔，偏頭去看。

很意外，竟是周司檸。

他站在光影之下，沒有走近，隔了些距離，有些看不清面龐神情。

隻是身形冷冽了些。

甯瓷趁着趙成英分神，将人推開，站直了問：“周司檸？你找我？”

“嗯。”

周司檸這才擡腳朝這邊走過來，自始至終看都沒看一眼趙成英，仿佛那個人此刻正在隐身。

甯瓷出聲：“你找我是有……”

“談完了嗎？”他問。

甯瓷一頓：“我們沒有在談事。”

周司檸這才側身，往身後趙成英那邊去看。

轉身的瞬間，他将甯瓷往自己身後稍稍帶了一下。

擋住了趙成英望過來的視線。

好半晌，才開口：“不是談完了？”

這話，是對着趙成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