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笑着搖搖頭,這個傻子,冬天風進不來倒是暖了,夏天那不是要熱死人。
兩人還想說些什麼,門簾被人用力掀開,随後寒風嗚鳴沖進室内,一名矮胖中年陌生男人焦急開口道:“你好,有人在嗎?”
特殊的口音立刻引起店裡人的注意,兩人站起來一個迎客一個詢問有什麼事嗎?
客人着急的拿出一個腰包和公文包,兩個包都被人劃了一道長長口子,大家一看就知道這是被小偷給割了。
“我下午要搭船回領東啦,剛剛在隔壁粉店吃飯被人劃了包,你能幫我縫上嗎?我還要裝東西呐。”
趙香梅用三秒鐘檢查一番後立馬承應下來,走到縫紉機前熟練的換線。而高大景則請這位男士到沙發坐下,還拿出專門給顧客用的杯子倒了一杯熱水給他。
有熱水暖身的中年男子放下心來,他攏好自己的棉大衣,眼睛咕噜噜四處打轉,笑眯眯打量着這間寬大的縫紉店,說道:“後生這鋪面是你們租的還是買的。”
“是買的,聽大哥你口音是領東省的人吧。來我們這出差?”
“我陽城來的,來看看你們這邊市場的。這是你們市第一家農貿市場綜合體吧,鋪面買的好啊,你們就拿着手裡不要賣出去,以後會發達的。”
綜合體?陽城來的?
小情侶對視一眼,内心一堆疑問。
“大哥,綜合體什麼意思啊?還有你們陽城不是正搞經濟開放嗎?報紙天天說,是怎麼個搞法呀?”
矮胖中年男子看看手表,現在離開船時間還早,這地方雖然到處透風最起碼還有熱水和沙發歇腳,他笑眯眯的和年輕人吹牛噓起來:“你們現在買東西不都是要票嗎,沒票有錢都不行,這叫市場計劃經濟每家分配的量都差不多,物資主要也靠本省本地的國企生産。我們那邊市場放開來競争,第一年領了營業執照的個人都上千家,就像普通人在市場租個攤位賣米面油肉,品種多随便選價格還行,誰還會去供銷社買?”
男青年心一跳,他有鄰居就是在人人羨慕的供銷社上班,就他所知光是今年本地建的兩個農貿市場以及零星私人攤販出現,都讓他的鄰居天天在家大罵。
卷發姑娘手腳麻利,這邊話音沒落她就已經給兩個被劃破的包補好了線,針腳密實走線平穩。她起身朝休息區走來,臉上帶笑說道:“大哥你是做什麼的啊?”
“我?嗨,我什麼都做哪裡都跑,年輕人出去看看吧,在我們陽城那邊你這樣面積大的裁縫店不少,能開的下去的卻少。”中年男子有些惋惜的看了一眼寬大的鋪面,又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暖水袋,随口道:“你們這邊供電穩定嗎?穩定的話你可以去買一個電爐取暖,還可以燒水做飯又不怕燒到店裡的布。呦,妹妹縫的真好,多少錢?”
趙香梅擺擺手不打算收費,坐在沙發對面的小椅子上抱起不太暖的保溫袋,細聲細語說:“這點小事怎麼好意思收你的錢,大家都是開門做生意相互幫忙不用客氣,大哥你剛剛說陽城像我們家這麼大的裁縫店很少了,是為什麼呢?”
……
20分鐘後中年男子灌下一杯熱水起身出門,兩位年輕人也跟着起身相送,走到門口時大哥在兜裡掏出幾張卡片看了一下,轉身雙手遞上一張給卷發姑娘:“你們不想去那麼遠的話,可以去倉武市看看,那是我們兩省之間水路的中轉大站,我在那有家店什麼都賣,這是我的名片。”
趙香梅客氣收下,站在店門口目送大哥離去,直到客人走遠看不見了,兩人的腳底卻像生根一般紮在原地,任由冬風刺臉。
“香梅你說這位大哥剛剛是在騙我們嗎?”
“有些是吹牛,但大部分也算真實吧,因為外面的世界也是這樣發展。”
“外面……?”
青年不解看着對象,他是知道姑娘僑民歸國的事,但趙香梅從來不願和任何人談論自己的經曆,屢次避而不答周圍人都知道繞開她的忌諱,這還是第一次見她主動提起過往。
白霧升起于杯中熱湯,瞬間被細小的流風帶走消失在空中,這點熱量對于整個環境來說杯水車薪,但對于握住杯子的人來說卻也足夠。
卷發姑娘握緊了手裡的杯子,心裡有了決定:“我想去看看。”
男青年思索片刻,模糊回憶起:“去陽城隻有坐渡輪這一種方式,我記得碼頭每天去陽城隻有2-3趟船,去的時候是逆水要20多個小時才能到,你想去看看的話來來回回就要4-5天。你一個姑娘單獨出門太危險,我們咳咳咳……”
沒有結婚證又沒有單位介紹信出遠門的男女,根本找不到正規賓館住宿。
“那去倉武市的渡輪呢?”
“倉武市是我們省河運重要中轉站,一天最起碼有5-6趟渡輪路過,但是去也要10個小時,呆半天折回也要前後2天時間。”
“大景,”趙香梅雙眼亮晶晶看着對象,眼裡盡是狡黠的笑意,“今年過年你想好在廣場上賣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