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多的香林區仍是滿街燈火，霓虹閃爍，聳立的高樓之下車流絡繹不絕，滿目繁華。

公交站牌旁十來位候車的人不時探頭張望。其中有三個同行的年輕女生站在一起說話，青春明媚的臉上滿是笑意。

“車到了嗎？看一下别錯過了。”程言一瞥了眼手機時間，提醒道。

“快了快了，白色尾号857，就那輛。”

趙其真念了下車尾号，然後指了指前方正在靠邊駛來的白色汽車，率先走上前去，白色汽車慢慢減速停下。

趙其真打開副駕駛的門上車，程言一和何蓁跟着打開車門，坐上後座。

何蓁剛一坐進來就感到車裡面一股濕氣，不知道是不是車内冷風開的大，空氣又濕又冷，吹的人脊背發涼。

她收好手中濕漉漉的傘，理了理自己的齊劉海。今天一個下午都在下雨，或許是剛下雨的原因。

趙其真邊系安全帶邊和司機報了手機尾号核對，駕駛位上的瘦高男人并沒有說話，沉默着發動了引擎。

坐在司機後方的程言一無意地看了看前面，後視鏡正對着司機的臉。

他穿着一身黑衣，似乎是淋了點雨，潮濕的黑發直貼在臉上，臉色蒼白眼窩凹陷，帶着紅血絲的雙目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似乎是感受到她的視線，猩紅的眼睛轉過來死死地盯着後視鏡裡的女生。

程言一突然覺得有點瘆得慌，她慌亂地收回視線拿起手機假意把玩。

夜色深沉，轎車裡光線黯淡，安靜的車廂内無人說話，隻有手機亮起刺目的白光。周圍彌漫着一種壓抑感，陰冷的空氣一寸寸爬上人的身體。

“司機是不是疲勞駕駛啊，他眼睛好紅，感覺不舒服。”

手機彈出的消息聲打破這片寂靜，程言一看着自己身邊的何蓁打開手機，迫切的等着她的回應。

何蓁看完消息後，擡起頭望了一眼駕駛位，又馬上低頭打字。

“我這兒看不見，但是我覺得好冷啊。”

“外頭都沒有車裡冷，一上車就感覺到了。”

前座的趙其真解開手機密碼慢條斯理地回複道：“是不是司機開了制冷？”

程言一更加覺得不對勁了，今天下午剛下過雨，天氣很是涼爽，司機幹什麼要在這種天氣打開空調。她感到一股陰寒

環繞身邊，手指無措的攥緊，手心直冒冷汗。

往常回學校的路上，即便是晚上也會有車喇叭聲，還能聽到路邊店鋪人群的吵鬧交談聲，今天就算有車窗緊閉的原因，程言一卻發現自己一點聲音都沒聽見，這個世界仿佛隻剩下她們三個輕輕的呼吸聲。

何蓁扯了扯裙擺，她穿的連衣裙露出了大片肌膚，身體冷得不住發抖，她清了清嗓子，禮貌的出聲。

“師傅，能關下空調嗎？有點冷。”

司機沒有回答她，隻是動作遲緩地伸出手按了車上的某個按鍵。

坐在前排的趙其真看清了他的手，骨節突出，皮膚病态的蒼白看不出一點血色，手指長的有些畸形。

不像是人手，倒像是恐怖片裡的鬼手。

這個突兀的想法讓她心頭一跳，心中不自覺的發散思維，胡思亂想。

趙其真有些慌張，明明不應該如此大驚小怪，但潛意識似乎也覺得不對勁，恐懼凝結在她心中，手臂上冒出雞皮疙瘩。

她噼裡啪啦在群裡一通打字。

“司機的手好蒼白，感覺沒挂肉。”

後排的程言一何蓁自然也看見了，三個人心中一凜，不安漸漸蔓延在逼仄的空間内。

十五分鐘的車程在此刻顯得十分漫長，趙其真盯着手機上的定位，内心期盼着早點到校門。

“你們……都是師大的學生？”

司機突然開口說話，三個女生隻覺得他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嘶啞森然又虛無缥缈，仿佛不是從身邊這個男人的聲帶發出來的。

趙其真猶豫了會，擔心是她們想多了，還是出于禮貌回答了他。

她應了一聲後車内重歸寂靜，外頭風聲呼嘯如同惡鬼嚎叫一般，黑沉沉的天空仿佛墨水潑灑過，不斷駛過的路燈也昏暗得透不進來一絲光亮，即使關掉冷氣後車内仍然陰沉濕冷，不詳的感覺萦繞在三人心上。

轎車慢慢減速，趙其真一眼就看見了熟悉的校門，她從未覺得學校冰冷的大門看起來如此親切，就連校門前的昏黃路燈看着都格外溫馨暖和。

車還沒停穩，三個人就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蜂擁下車 ，最後下來的程言一剛要關上車門，又聽見了那司機的聲音。

“……女生宿舍，是在山上吧？”

那嘶啞的嗓音再加上奇怪的問題聽得程言一寒毛豎起，她沒有敢應話，關上車門就和室友們跑向校門。

給保安看了電子學生證踏入熟悉校園的一刹那，三個女生都放松下來。

“我靠吓死我了，那個司機真的眼睛通紅!”

“他不冷嗎？空調開那麼低，關了和沒關一樣。”何蓁雙手交叉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這麼冷的天開什麼空調。”

“不會是撞見變态了吧？”程言一小聲說道，“那司機還問我女生宿舍是不是在山上。”

香林區位于言川市西邊，地形崎岖不平多山多坡。她們學校的女生宿舍就在山上，平時上課吃飯都要上下山爬坡下梯，非常麻煩。

何蓁和趙其真兩人疑惑地看向她。程言一趕緊解釋：“剛剛我關車門，他突然問我，我沒有回答他。”

“不知道啊。算了，趕緊回去。”趙其真搖搖頭不願再想，今晚的事情太奇怪了。聞言剩下兩人也不再耽擱，一齊快步走向宿舍的方向。

東邊圓日升起，些許日光灑下的碎金在林間晃動，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溪水潺潺流向山下，密葉如被為山上的行人遮出一片蔭涼。清風拂過，樹葉飒飒作響。

姜樂崖背着個竹背簍往山神廟走，一路上看見了不少踏青遊山的人。

自從孩子失蹤的事情解決後，幾個孩子的家長特意來廟裡上香，本地傳聞裡的熱度連帶着山神廟熱鬧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