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雨滴落在玻璃窗上,醫院的走廊彌漫着死一般寂靜,壓抑的空氣令人喘不過氣來,耳畔靜地發慌,透着無力。
從出生就站在财閥頂點之上的赤司征十郎第一次感受到這種無所遁形的挫敗感,所有的驕傲都被對方碾碎,連簡單的探視都做不到,偏偏自己還要愚蠢地做着無用之功。
“請回吧,赤司君。”
高山庭月雙手背後,穿過層層把守的走廊,目光疏冷,“你已經很逾矩了。”
赤司征十郎低着頭,發簾擋住了眼底的情緒,沙啞艱難地發出聲音,“她…她的情況怎麼樣了?”
“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
赤司征十郎又怎麼會聽不懂他話裡的潛意思,隻是關心則亂,心髒淩遲着鈍痛,明知不該,還是會不受控制地關心,“我隻是想知道她的病情,确定她沒事的話,我不會再來打擾了。”
“小姐已經清醒了。”高山庭月面無表情道。
赤司征十郎瞳孔放大,高興地溢于言表,喃喃道,“這樣啊,醒了就好。”
醒了就好。
“赤司君,小姐的身份想必你也知道了。不管你接近她是真心也好,别有目的也罷,如今少爺已經回國,你也馬上就要訂婚了。之前小姐的一些玩笑話,自然是不必當真的。”
赤司征十郎身體一僵,怔怔道,“這是她的意思?”
高山庭月搖搖頭,“隻是我的一些私人建議。這些日子你也多多少少能看出來一些自己和少爺的相似之處。”
赤司征十郎目光顫動,狼狽地不想對方再繼續下去。
“2年前,你出現的時候,我就向少爺請示過,要不要幫小姐換一所學校?畢竟你們之間的關系确實太近了。但你知道他當時是怎麼說的嗎?”
“他,怎麼說的?”赤司征十郎拳頭攥緊,手背上青筋直冒,隐忍,嫉恨浮現在眼底。
“少爺說,小姐這些年習慣了依賴他,自己突然離開,她肯定會不适應的。所以啊,他不介意她身邊出現一個臨時玩伴,畢竟隻是臨時的而已,就像是一個孤單的小孩子非要抱着漂亮的娃娃才能老實睡覺。即使不是你,也會是别人。你隻是恰好出現在小姐面前,又被少爺挑中了而已。”
赤司征十郎眼神陰郁,泛金色的眼瞳中是瘋狂的偏執和不顧一切的病态,“是嗎?”
高山庭月上位者口吻,淡淡道,“如果還是不好理解的話,我換句更直白的話好了。你和我們小姐從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而這兩年的時間不過是少爺的放縱和默許,因為他擔心小姐一個人在日本孤單。現在他回來了,小姐自然也不會再需要你了。”
“雖然這次的車禍和你沒有關系,但是小姐确實是在和你打電話的時候出的車禍,如果那位真的要追究,你确定你要拿家族來承擔自己的任性和莽撞嗎?赤司君是個聰明人,該怎麼做,想必不用我再多說了。”
赤司征十郎眼簾微垂,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隻是他孤零零地立在空蕩蕩的走廊上,與這裡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陰影凝聚在腳底,黑暗仿佛吞噬了所有的情緒,從小到大得天獨厚,應有盡有的天之驕子也會在某一刻摔上一跤,算計城府都被毫不留情地拆穿,矜貴的傲骨被折斷,淪為一個求而不得的普通人。
耳邊雨聲清晰,與走廊外面的清冷不同,病房裡此刻溫馨極了。
可能是因為大病初愈,青梅竹馬在身邊的緣故,小泉淺的頭上纏着厚重的繃帶,因為要做手術,頭發都被剪掉了,虛弱道,“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她的小臉蒼白,光是這樣說話都十分的費力勉強。
藤田沖坐在病床邊,将嬌小的人兒抱在懷裡,他貼着她冰涼的臉蛋,“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小泉淺靠着他的胸膛,一身的藍白條紋病号服,右手手背上紮着針,吊抗生素,“我睡了很久嗎?”
藤田沖摩挲着她的小臉,語氣溫柔,“沒有上次那麼久。”
小泉淺蹭了蹭他,疲憊地睜不開,但還是舍不得睡,難受地哽咽道,“不要再給我打鎮定劑了,我不想睡過去,我不怕疼的,陪我說會兒話,行嗎?阿沖。”
她無助的指尖抓着他的衣角,拼命地想要攥住些什麼,嗓音脆弱,易碎,夾雜着一股心有餘悸的哭腔。
“好,不給你打鎮定劑了,但是要是疼的話跟我說。“藤田沖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溫和道。
“嗯。”小泉淺紅了眼眶,懦弱地點點頭。
她的視線模糊,腦袋昏昏沉沉,全身的骨頭都好像散架了一樣,不在正确的位置上,血液翻湧,叫嚣着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