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田機場的候機室。
所有的飛機都因為這場的大雨延遲起飛,孤零零地停靠在機場上,豆大的雨滴砸在偌大的玻璃窗前,一顆顆,如同天空的淚水,将原本能清晰映射人影的窗打濕。
不管是着急趕着異常商務應酬的公務人員,還是迫不及待和異國他鄉的家人,朋友團聚的學生們,大家都隻能靜靜地坐在原地,守着行李箱發呆。
空氣濕沉,壓抑。
鮮少有人說話,大家都悶聲低着頭,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手機或者電腦上。
小泉淺換下了之前染滿鮮血的白毛衣,穿上了長到小腿的淺棕色的高領毛衣裙,外面搭配着深色羊絨大衣,新款牛皮靴,黑色的長發被簡單地紮成低馬尾,柔順地搭在一側的肩膀上。
細雨映襯着她幹淨白皙的面容,往日那雙任性胡鬧的眸子早已失去了光彩,變得黯淡,陌生。
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沉默,整個人都多了幾分寂寥。
令人驚豔的容貌吸引了不少異性的視線,三三兩兩地忍不住擡頭望她,但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人去跟她打招呼。
“阿淺,聽着~”
“我三哥是個醫藥天才,能醫死人肉白骨。”
“讓爾弋帶你去意大利,找他幫忙。”
“立刻就走,你快去快回我和庭月才能得救。”
“聽我的~記住,途中千萬不要聽信旁人的話,誰都不行,尤其是赤司征十郎。”
“回答我!”
“阿淺~”
“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右手觸碰着微涼的窗,指尖傳來的冷意似乎可以抵消她心底所有的擔驚受怕,時刻讓人保持清醒。
纖細的無名指上帶了戒指,是之前訂婚的時候,他送給她的,明明照着她以前畫的手稿,找人訂做的,内圈還刻下了c&q的字樣,卻被她嫌棄了半天。
不知道怎麼回事,腦海中總是浮現那些無關緊要的過往,哭的,鬧的,開心的,難受的···
都是和他的。
“阿淺,我愛你。”
“讓我餘生照顧好不好?”
“跟我去意大利吧,我們離開這裡,從頭開始。”
“我們明天去登記吧?”
“你之前不是喜歡···算了···這樣就夠了···”
“阿淺,這是我人生中最開心的時刻。”
小泉淺仰頭望着漫天的瓢潑大雨,淚水無聲地劃過,唇角卻揚起一抹幸福的弧度,笑了。
這個騙子——
她哪有那麼好騙?~
一群浩浩蕩蕩的黑衣保镖迅速地将這個等候廳的人團團圍住,他們的動靜不小,腰間别了木倉,清一色戴着墨鏡,留着存長的平頭。
周圍一下子更安靜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小泉淺沒有回頭,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後面發生什麼,她輕輕地吻了一下無名指戒指上的薔薇花,溫柔的目光碎了一地的光華。
空乘的工作人員慌張地上前,想要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喂···你們···”
三兩個黑衣保镖将他們堵在角落,納羅随意地坐到了他們面前的櫃台上,食指豎在唇邊,“噓,安靜點兒~”
“你···你們要幹什麼~?”機長擦了擦自己額上的冷汗,顫顫巍巍地問。
“砰——”黑衣保镖一腳踹在他的腿彎處,強迫他跪下,木倉口正對着他的太陽穴。
機長眼神恐懼,哆嗦成了個篩子。
納羅搖頭責備道,“都讓你們安靜點了~”
保镖們負手而立,留出正中間的過道。
總負責人戰戰兢兢地跟在小泉又次郎的身後,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一不小心得罪到這位政界的大人物。
赤司征十郎徑直來到她身旁,“在這裡不害怕嗎?”
很奇妙,他總能從茫茫人海中一眼就找到她,不論是當初,還是現在。
身後清冷的白玫瑰氣息曾讓她對他趨之若鹜,執迷瘋狂,陰影罩在她的頭頂,連最後一絲光線都不見了。
小泉淺望着漫天的瓢潑大雨,輕聲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怕高嗎?”
赤司征十郎神色淡淡,同她并肩站着,不言語。
小泉又次郎識趣地沒有上前,留空間給兩個人獨處。
小泉淺自顧自地陷入回憶中,徐徐地講述着,“8歲那年,不知道誰透露的消息,綁架了當時在北海道正鬧着要滑雪的我,想要威脅祖父。他等不及祖父的人,一個人闖了進來,和當時帶着木倉的10多個人火拼。”
“後來···那些殺紅了眼的綁匪見形勢不妙,把我從滑雪道推了下去。他為了護我,明明已經中了好幾木倉,還要抱着我從幾千米的雪山上滾下去。”
“說來很奇怪的,我小時候膽子很大的,去蹦極,滑降落傘什麼的都不在話下。可是自那之後,一站到稍微高一點兒的地方,我就會回想起那天他滿身是血地抱着我,強撐着自己最後一絲意識,問我冷不冷?哪裡疼?”
小泉淺笑着側頭,問他,“阿沖是個笨蛋對吧?”
赤司征十郎凝視着她,視線冰涼,暗金色的瞳孔深不見底,讓人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緒。
“我也是個笨蛋。”
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落在小泉淺蒼白的小臉上,驚豔,又美的讓人心碎。
“竟然到了這一刻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那麼任性胡鬧是因為我知道我背後有他。無論發生了什麼,他都會接住我。”
她說的話很輕很輕,卻能讓人翻江倒海似的不舒服。
赤司征十郎目光靜靜地鎖着她,唇角輕抿成一條直線。
“赤司君,我欠你一句抱歉。”
小泉淺與他對視,目光凄涼,沙啞道,“帝光那三年,我認錯了人。”
赤司征十郎一把摟過她的腰,将人兒帶到自己懷裡,捏着她的下颌,眯眼,危險道,“拖延時間就換個高明的辦法。”
他的嗓音很輕,但是眉宇間已然染上抑制不住地陰戾煞氣。
周圍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小泉淺淡淡一笑,如同昙花一現般絕美,道,“惹你動了心是我不好,但是我愛的人,從始至終,隻有一個他。”
納羅歪着頭,好不輕松自在在旁邊看熱鬧,目光還時不時地打量着小泉淺,像是在評價獵物的價值幾何似的,沒有一絲感情溫度。
聽着對方不怕死的發言,如果不是赤司征十郎那冰冷地如同暴怒的獅子,欲将她殺之而後快的殘忍表情,他真想給她鼓鼓掌,以資鼓勵。
小泉又次郎同樣心驚。
之前他還不知道,淺淺這丫頭,竟然和赤司家繼承人有一筆!
這小子可同樣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惹得我動了心?”赤司征十郎不怒反笑,輕笑出聲,“你還真是為了他什麼都敢說。”
小泉淺隻覺得自己的下巴都要被他掐掉了,明明疼的要命,可是卻從未有過的輕松。
因為她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