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晏把這句話在腦海裡反反複複過了三遍，都沒品出來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這是句歌詞嗎？”盛晏問：“修道之人都這麼藝術嗎？太藝術了道長，我聽不懂。”

張道長也沒有想要繼續解釋的想法，轉而問了下一個問題：“你這位摯友身體不好嗎？因病去世？”

盛晏搖搖頭：“身體挺好的。”他頓了頓，又想起了什麼：“不，我記得他小的時候身體好像一般，三天兩頭進醫院，當時他家的家庭醫生就有五個。”

張道長：“哦？那長大之後身體就恢複健康了？”

盛晏也有些記不清了，畢竟他跟信天翁隻差了一歲：“或許吧，從他小時候他父母就跟不要錢似的讓他吃各式各樣的補品，那個補法，就是玻璃做的也能補成鋼化玻璃了。”

張道長但笑不語。

“他應該是自殺的。”盛晏低聲道：“失足跌進了冰川暗河裡。”

“應該？”張道長對于這兩個字有了興趣：“什麼叫應該？”

盛晏卻不答，他低垂着眼安靜地坐在對面，茶水升騰的熱氣擋住了他的眼睫，看不清他的情緒。

殿外，遙迢青空中偶爾傳來幾聲鳥鳴。

張道長也不逼他，而是自顧自道：“在道教中，有種續命的方法，在七具棺材上點七星燈。據傳諸葛亮就曾試圖用這種方法續命，可流傳至今早已失傳。”

盛晏的臉色蓦地變了，他猛地擡頭看向張道長，似乎想要問什麼。

張道長卻并沒有讓他提問的打算，而是繼續道：“正道行不通，還有種邪術，可以将别人的壽元轉接到自己身上。這種邪術要在孩童時便開始運作，收集他們在恐懼之下的鮮血，因為有傳言說人在恐懼時釋放的腎上腺素可以延年益壽。”

“需要的孩童也不止一個，最少七個，一個孩子的血液精魄終究還是有限，那麼就需要更多的孩子候補，像是供人使用的物品，壞了即換，消耗巨大，但尋常人家是根本接觸不到這麼多的孩童的，所以古往今來能成功的人屈指可數。”

盛晏終于還是發出了聲音：“他…”

“我猜猜，既然是你從小到大的摯友，想必家境同你差不多，資金肯定是不缺的，你們資本家又最喜歡做慈善，其中資助福利院是最多的，孩子也有了。”

“你的這位摯友，會不會有一對很愛他的父母呢？”

盛晏的話哽在喉嚨裡。

“很不巧，老夫偏偏會點因果逆推之術，但隻是略懂，遠比不上可窺天道之人。”

張道長無視了盛晏的不自然，伸手執起已經冷透了的茶水潑灑在地上：“他的八字顯示他是個通透早慧的孩子。”

茶水落在水泥地面上，洇出大片水痕，順着地面緩緩流淌。

“慧極必傷啊。”張道長擺放好茶杯，拂袖起身。

在他轉身的瞬間，他看到正坐在原位低頭愣神的盛晏胸口處閃爍了一道金光，那光很微弱，若要别人看了，還以為是陽光的投射，但張道長卻笃定，他絕不會看錯。

他看着失魂落魄的盛晏，萬般話語百轉千回，最終還是停在了嘴邊。

這位盛小少爺也背負着某個人情真意切的愛意，隻是看來他自己仍蒙在鼓裡。

張道長突然想歎息。

歎慧極必傷，歎情深不壽。

萬般無奈湧上心頭，最後隻得一句：衆生皆苦。

每個人都有他的命數。

…….

榕城市第一醫院最近很不太平。

自從盛世集團的少爺住院後，就總是時不時混進來帶着攝像機的記者們。盛家少爺住院時還好，畢竟盛家财大氣粗，幹脆大手一揮封鎖了樓層，門口安排了一排的保镖，兇神惡煞，嚴陣以待地防着這些不懷好意的記者，虧了有盛家少爺的存在，那段日子醫院的保衛科都要集體失業了，每日工作就是無聊地樓上樓下傳八卦。

衆人度過了一段消停但也不消停的日子，直到盛家少爺悄無聲息地出了院，連帶着那一大群人馬都随他浩浩蕩蕩地離開。

院長帶着辦公室主任在前面十八相送，身後跟着保衛科衆人依依不舍地含淚跟保镖大哥們告别，領導們舍不得的是搖錢樹，而保衛科舍不得的則是這群保護神。

他們知道保镖哥哥們一走，保衛科将會再次恢複從前的牛馬生活。

孫吳是保衛科中年齡最小的，同時也是消息最靈通的，他模樣讨喜，性格活潑，正适合醫院這個陰盛陽衰的地方，内部的中年女子都視他為自己的好弟弟，自然有什麼消息都會告訴他。

這日午休，孫吳神秘兮兮地拿着一顆蘋果從信息科回來了。

他看着科室内東倒西歪的衆人，神神秘秘道：“号外号外，咱們醫院又住進來名人了。”

科長陳昭正在專心緻志地砍傳奇，頭也不擡道：“哪個圈的？政治圈，娛樂圈，還是體育圈。”

老周在折疊床上翻了個身：“就你小子靈通，咱們醫院十二層VIP間全是名人，這回來的還值得你特意介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