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晏心道:自己果真料事如神,沈公子真的砸道具了。
砸了别人費盡心血的勞動成果,沈銘夏眉宇間卻沒有任何愧意,繼續道:“牆被我砸出了一個洞,我就帶着林諾央鑽了,沒想到卻來到了這樣一個鬼地方。”
他說到這裡,倏然一頓,斜睨了盛晏一眼:“還遇見了你這個鳥人,真絕了。”
盛晏微笑道:“那怎麼辦呢?那你爬回去吧,爬不回去就給我忍着。”
“盛晏!”沈銘夏怒道。
“沒時間跟你打嘴仗。”盛晏提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林諾央呢?你不是說和他一起鑽出來的嗎?”
提到林諾央,沈銘夏的眼神一黯,挑眉道:“我怎麼知道?”
盛晏:“......”
他強忍着想把林諾央的頭按進土裡的沖動:“你不知道,難道我知道?”
沈銘夏扭過臉,冷冷道:“跑了,不知道跑哪去了,反正肯定在這附近。”
盛晏頓時明白過來了:“你們吵架了?”
“放屁!”沈銘夏高聲道:“誰跟他吵架,無聊不無聊!”
好吧。
盛晏默默想道:這就是吵架了。
庭院内一覽無餘,并沒有林諾央的身影,不用多想,盛晏徑直朝中央的小樓走去,他走了,沈銘夏卻沒動,不知道是臉皮薄還是另有打算,但入口已經消失不見,盛晏覺得即便沈公子有打算,估計也是撿塊稱手的物件故技重施把牆鑿了。可眼下一個大活人還沒找到,盛晏認為最起碼也要等人齊了再請沈公子顯神通。
于是盛晏隻得朗聲喚道:“沈公子不跟我一起來嗎?如果接下來的路有危險我可是會害怕的。”
這句話不知道怎麼取悅了沈銘夏,緊繃着的臉上倏然露出了幾分得意,再沒有什麼比讨厭的人向自己求助這件事更能讓人暢快的事了,他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擡腳将腳下的小石子踢出老遠,然後才不情不願地跟在盛晏後面:“男子漢大丈夫,恬不知恥地說自己害怕,可真丢人。”
面前是一扇散發着冰冷金屬光澤的鐵門,盛晏心中疑惑,很少有人家會給自家安裝這種結實嚴密的鐵門,正想着該如何敲門,一陣風掠過,鐵門自動敞開了一條縫隙,像是邀請。
這情景頗為詭異,盛晏自知從重生後就體質特殊,不管是鬼還是陣他都榮幸萬分地經曆了一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他現在也不敢貿然行事了,正猶豫間,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大力的推搡,盛晏幾乎是撞開門沖了進去,剛想罵人,一個人就閃身出現在他面前,不偏不倚正扶住他的手臂将他攔在懷裡。
烏木沉香的氣味在盛晏鼻息間炸開,顧不上肩膀上撞擊的疼痛,盛晏反手抓住來人驚喜道:“曲律!”
擡起頭來,盛晏臉上的笑倏然一僵,頭頂那個此刻正在同他無聲對視的人是曲律沒錯,但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深邃眼眸卻和以前大不一樣,赤紅的血絲纏繞曲律的眼底,匆匆一瞥,竟像是浸滿了血。
盛晏無端地瑟縮了下脖子,第一次對曲律感覺到了畏懼。
但下一刻,曲律便擡手覆上了他的肩膀,微涼的掌心隔着單薄的布料傳遞着溫度,金光閃爍一瞬,疼痛的感覺蕩然無存,盛晏瞪大眼睛,剛想感慨這是什麼魔法,就聽見曲律啞聲道:“四十五分鐘。”
盛晏下意識地擡頭找表,以為是本次遊戲的計時,然而房間牆壁上隻繪有各種彩色的動畫圖案,并沒有鐘表的影子,他幹笑道:“是你來到這裡的時間嗎?”
“不是。”曲律垂眸望着他,指尖微微用力,在盛晏的衣服上壓出褶皺。
盛晏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曲律漆黑的瞳仁中真切地倒映出盛晏,像是一面澄澈的鏡子,隻是血色侵染,讓他看上去甚至有些偏執的瘋狂。
他說:“是我離開了你四十五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