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藥不能久喝,藥房隻煎了半個月的藥量,半個月之後,還需要回來調方。
盛晏怕自己忘了,趕緊掏出手機記在了備忘錄上。
他是個打死都不去醫院的主,小時候每次生病都咬牙硬挺,又偏偏體質奇特,輕易不感冒,感冒必高燒,吓的邵美蘭每次都膽戰心驚的擔心他會不會某一天把腦袋燒壞了,也幸虧盛家有錢,可以請家庭醫生,這才讓盛小少爺安然無恙的長到這麼大,要不然就他那股甯死不去醫院的倔勁,不燒成個腦殘都算他運氣好。
時過境遷,就連盛晏自己都沒想到,他有朝一日居然還能主動踏進醫院的門,而且還是為了别人。
也不知道這個消息要是傳到邵美蘭耳朵裡會不會讓其欣慰的淚灑當場。
天剛擦黑,盛晏終于回到了濮院,霸氣拉風的機車把手上挂滿了各式各樣的禮盒,停車熄火,一氣呵成,盛晏靈巧地擡腿從機車上翻越下來,他把中藥和補品抱在懷裡,先是對着鏡子照了照,撥弄了幾下頭發,對自己的形象滿意後才邁開長腿走向曲律家的庭院大門。
從停車地點到門口大概有十幾步的距離,盛晏就在這幾步之間不斷地演練着一會合适的開場白:“非常感謝你救我一命,這是謝禮。”
“你手那麼涼多半是體虛,補一補剛好...不對,男人不能說虛。”
“曲律,你這個朋友我交了,這是我的誠意...靠,我不是要跟他結拜。”
“帥哥,中藥了解一下?”
......
盛晏一路嘟嘟囔囔,越說越覺得離譜,腦細胞都要死一半了,終于走到了大門口擡頭一瞧,西式小院内靜谧幽深,晦暗不明,怎麼看都不像是有人在的樣子。
盛晏頓時就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癟了,心中好不容易構建的那點建樹霎時化為泡影,他不死心地擡手推了下大門,“當啷”一聲,兩扇鐵門嚴絲合縫,一點縫隙都沒給盛晏留。
涼飕飕的夜風掠過,抱着一堆補品藥品的盛晏頓時覺得自己像個被客戶拒之門外的推銷員。
他在茫茫夜色中在人家門口參了兩分鐘的禅,終于還是接受了是自己考慮不周了的事實,長籲短歎了幾聲,正想走,餘光突然被院内的一處角落吸引了視線。
曲律家還是較之前有些變化的,盛晏記得中午來的時候,院中的花壇處還長滿野草,荒草萋萋,輕輕一瞥窺見的就是破敗雜亂,但此時此刻,盛晏發現那些瘋長的雜草已經被人處理幹淨,就連泥土似乎都被翻過,黑土翻揚,泛着濕潤的光澤。
借着路燈的光暈,盛晏甚至能看見大片土地上有着錯落有緻的凹陷痕迹,就像是有人在裡面種下了什麼。
盛晏雖然好奇,但也不能翻欄杆進去摳出來看,隻能默默感慨下不愧是曲律,果真修身養性,年紀輕輕地就過上了侍弄花草的養老生活,直接少走幾十年的彎路,到時候再喝上自己為他抓的調理身體的中藥,曲影帝就可以拍攝一檔當下最流行的慢綜藝了,節目名盛晏都替他想好了,就叫《二十出頭養老的那些年》
吐槽歸吐槽,東西還是要送出去的,盛晏怕中藥在外面久了變質,隻得從手機裡翻出早被他遺忘的門鎖密碼,時隔多年,第一次進了他自己家的門。
屋内什麼東西都有,每個月都會有固定的人前來打掃收拾,隻差一個住進來的人,盛晏把中藥和補品都塞進冰箱,然後摸出了一袋泡面,正燒着水,盛呈峰的電話就打來了,言簡意赅地問他回不回來吃飯。
盛晏看着自己手裡拎着的那袋泡面,突然感覺到了一種近乎丢臉的凄慘,他絕對是有點毛病了,才會放着家裡的山珍海味不吃,選擇屈尊降貴地一個人在這燒水泡面。
他把後槽牙咬的直響,眼中燃燒的怒火簡直都要把水壺燒着了,但望向對面漆黑建築的瞬間,他還是歎了口氣,所有不忿全都洩了,水開的聲響回蕩在寂靜空曠的房間中,盛晏甕聲甕氣道:“不回了,今晚也不回去了。”
“好。”盛呈峰挂斷了電話。
電話一挂,周遭的一切又瞬間變的落針可聞。
盛晏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少爺,連燃氣都不會開,幸好泡面也可以直接泡,這才讓他有了可以果腹的東西。
放好調料,倒上熱水,盛晏找了個全新的iPad蓋在了泡面桶蓋上,然後就開始盯着手機發呆。
他打算今晚住下來,雖然他并不确定曲律會不會回來,但中藥離不開人,更離不開冰箱。
三分鐘一到,定時鬧鈴響起,盛晏拿起壓在泡面蓋上的iPad,鮮蝦魚闆的香味瞬間逸散,他向來喜歡熱鬧,幹什麼都是呼朋引伴的,這是盛小少爺二十五年來第一次獨守空房吃飯。
吃的還是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