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詐！陛下已派兵前來，大家往外撤！”

“砰”的一聲，大門被砸開，銀色甲胄訓練有素沖進堂中與伶人搏鬥，早已被吓破膽的官員們瞬間燃起希望，朝灰色大門踉跄奔跑。

他提着謝陽到王景行身邊，一支箭矢呼嘯而來。

“小心！”

尖刺堪堪停在青松眉心前，沖擊力震得他手有些發麻，拇指往上一擰，羽箭斷成兩截，眸中倒映着樓上的罪魁禍首。

“死不了，趕緊走。”

王景行也沒不跟他客氣，攙扶着謝陽轉身就跑。

青松強壓眉角，露出一絲譏諷，“這身皮穿得開心嗎？”

樓上人攤開雙手，“還不錯。”他大喝一聲，“此時不出，更待何時！”

一群穿戴與霍棋等人無異的鐵甲自門外魚貫而入，大門再次轟然緊閉，三波人相互對峙糾纏，數顆火星飛過，堂中布帛頃刻燃起，焰火迸發，熱氣蒸騰，刀劍重疊，哀聲遍地。

樓中人手撐在欄杆處悠閑看戲，青松雙眸微眯，太陽穴止不住狂跳，手伸向身側長劍，本欲上樓了結那人，霍棋按住他低語：“城門出事了。”

青松頓時氣血翻湧直沖腦頂，緊咬後槽牙，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最終隻是吩咐霍棋，“在場反賊，一個不留。”

他一路飛奔至城門，就聽城牆上的衛兵沖城下喊：“公主殿下莫要為難我們，京都今夜戒備森嚴，連一隻鳥我們都不可能放進來的。”

“放跑殺害我父王的真兇，你有幾個腦袋能還！”

喊話人正是左金吾衛中郎将趙元，他接到命令，留一半人馬在風月閣，另一半在今晚不惜一切代價攔下入城之人，否則提頭來見。

可沒人告訴他來的人是端王之女沈钰鳴，她還打着抓拿兇手的名号。

得罪赤羽唯一一位王爺的遺女，他的腦袋往後也不會太牢固。

趙元思慮再三，本欲換個委婉的方式勸回這尊“神”，忽覺脖子刺痛，他怎麼有種呼吸不過來的錯覺。

一旁的士兵僵在原地，握着尖槍的手微微發抖，他艱難扭動身子回頭看，刺客抹額飛揚，紫布蒙面，睫羽下，漆黑如淵的眼瞳，紅絲漸生，倏地蔓延整個瞳孔。

月上枝頭，寒風陣陣，城門前火光沖天，京郊賭坊入口亦燈火通明。

擔心沈含章等人逃跑，領頭的把她們的手用繩子綁在一起，跌跌撞撞總算到達終點。把守的人确認來人身份，眼神不加掩飾把玩眼前少女，沈含章的手掌快被掐出血來，他們終于開門放行。

爹的，回頭一定要把這些人全給閹了。

前堂空曠無人，他們穿過數條昏暗的密道，盡頭處如白晝般明亮，難以描述的香氣撲面而來。

不好，是風月閣同款迷香。

真下作！

沈含章屏住呼吸，刻意放慢腳步走在隊伍前頭，能拖一時是一時，不料身後的手粗魯一推，她左腳拌右腳，沒有手支撐，疼痛鑽心入骨。

頭上傳來沙啞黏膩的調笑聲，她擡眼望去，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金磚鋪地，紅帳暖燭，觥籌交錯，煙霧缭繞，滿目荒唐。

肥頭油耳的男人們戴着獠牙鬼臉面具倚在軟墊上，他們端着琉璃碗痛飲，猩紅液體順着嘴角流下，滴在他們白花花的贅肉上，少女們薄紗披肩，頂着精緻妝容，身前春、光乍漏，低眉順耳，嘴是笑着的，眼睛卻無笑意。

沈含章雙手緊扣，指節發白。

閹了他們根本不夠，得大卸八塊，兇器剁了喂狗才能解心頭之恨。

殷燃雪輕握沈含章的手，扶起她，指腹劃過她唇角染上一抹鮮紅。

有一人眯眼朝她們看來，他甩開身上的少女，手腳并用狗爬到沈含章面前，衣襟大敞，面色潮紅，神情迷離，口中白絲溢出，擡手捏住沈含章的裙角，陶醉在她的味道不可自拔。

這張臉，她在國學監見過多次，就在前日，他還給沈含章上過課。

沈含章怒極反笑，擡腳踩住他的鹹豬手，腳尖用力碾下，“曹司業，你的詩書都讀到狗肚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