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覺理虧的系統沒敢再說話,倒是齊笑在沈含章用早膳時又提起某人。
“陛下,這是國師大人在上朝前親自送來的陪讀名單,請您過目。”
沈含章差點一口飯噎在喉中,“上朝前才送過來,他是在向我示威麼!不想看,你幫我介紹這些人。”
齊笑自然樂意效勞,花了将近半個時辰幫我縷清名單上的十幾位學子和他們背後的勢力。
六部裡隻有禮部尚書曾宇承是堅定的“保皇派”,雖然在沈含章這折了一個嫡子,但作為三朝元老,他曾深受沈驚鵲的重用,憑一己之力在朝中紮根,樹大根深的他有一顆忠君之心,隻要沈含章不主動把他趕盡殺絕,他自然願意護住沈含章。
戶部和刑部的主事人是典型的牆頭草中立派,而昨天搞事的便是兵部和工部侍郎。
聽說他們已經畏罪自盡,想來他們對殷溯而言無異于壁虎斷尾,真正的爪牙恐怕還是他們的上級。
吏部尚書雖說公正廉潔,在官場上以“兩袖清風”聞名,但其私下可是煙酒都來,京城中的名妓歌姬沒一個不認識他的,能裝得這麼舒坦,背後沒人就有鬼了。
九寺五監的官員大多數分為三股勢力,璇玑殷氏、清河曾氏和太原王氏,中央剩下的一些偏門小官和地方官則由陳郡謝氏和河東薛氏獨攬。
反正往地上撒點籌碼,招來的人肯定沒有一個是沈含章的。
而國學監說好聽點是給國家培養棟梁之才的最高學府。
說難聽的就是給三品以上高官及公侯将相的子女繼承“家業”的鍍金所罷了。
前路多曲折,沈含章堅信終有一日能水滴石穿,撥亂反正。
齊笑特意為沈含章準備了一身碧色彩繡翠竹廣陵裙,薄妝桃臉,琥珀鎏金朱钗加以點綴,與昨天趕鴨子上架的女皇相比,這副模樣才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
沈含章乘金銮車到國學監門口,齊笑将背囊挂在沈含章胸口,再把狐裘為她系好,眼底泛起一絲漣漪:“陛下,您千萬要保重龍體。”她哭笑不得,原來“老媽子”真是個形容詞。
齊笑這麼擔心自己倒不是沒有原因的,她在國學監求學就不能行使女皇的權利,畢竟知識面前人人平等。
做得好可以拉攏人心,玩脫了就會死無葬身之地。國事已經交由殷溯處理,雖然國玺還在崇德殿,但他來去自由,國玺的歸處顯然已經不重要了。
沈含章輕輕抱住齊笑,“宮裡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你一定能替我守護好。”
齊笑也逐漸習慣沈含章這種無視上下階級的舉動,她試着把手放在沈含章腰間,“定不負陛下旨意。”
“呦,我當是誰這麼耀眼,原來是咱們赤羽的女皇陛下。”
來人白衣鶴繡,腰佩綠如意珠帶,大拇指又戴着紅瑪瑙扳指,臉如黑炭,塌鼻厚唇,濃眉小眼,隻消一眼便生出眼睛被污染的惡心感。
“果然還是陛下身邊美女多。”見沈含章沒有反應,他便把手伸向一旁的齊笑。
齊笑不敢得罪眼前人,但也不願忍受,往後一退給他行了一禮,“大宮女齊笑見過世子殿下。”
他是赤羽三朝元老景國公的唯一兒子,陳翔燦。
陳翔燦仗着有老爹做後台,在城中強搶民女,草菅人命,每每查到他頭上時,總有人拿着認罪書自焚于衙門前。
也曾有不畏強權之人試圖搜集證據匿名舉報,下場就是被土匪滅滿門,最後成功抓捕土匪的正是眼前之人。
就他這肥頭大耳的,跑步都夠嗆,還能抓到一群亡命之徒。
果然不管在哪裡都是拼爹的時代啊......
陳翔燦出生到現在還沒人敢拒絕他,現在就連一個小小的宮女都敢躲,讓他的臉往哪裡擱。
他擡腳就往齊笑腹部猛踹,沈含章大喊:“停下!”
陳翔燦充耳不聞,齊笑摔倒在地,捂住腹部臉色煞白,還強忍不适安慰沈含章:“我沒事,陛下不必擔心......咳......”
是血。
沈含章緊握雙拳,明明自己已經處處忍讓,為什麼還是要欺負她和她身邊的人。
她走到陳翔燦面前問:“陳翔燦是吧?”
他還沾沾自喜,“是的陛下,你的侍女太不懂事了,要是在我身邊,她這樣的早就被我紮針扇嘴了......”
啪。
很清脆的一巴掌。
原本還在周圍看熱鬧的學子們吓得直接轉身逃跑。
“沈含章,你敢打我!”陳翔燦被打懵了,剛剛被拒絕隻是不滿,現在他心底就隻剩下憤怒。
“打你還用挑日子?”
沈含章也豁出去了,她現在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本來就是鹹魚一條,橫豎都要躺,有本事他就弄死她,不然等她翅膀硬了定第一個拿他祭天。
“父親和先皇都不曾對我說過重話,就憑你這個傀儡皇帝也配動我!來人,給我按下她!”
不知從哪裡湧出四名蒙面人攜刀将沈含章圍住,沈含章賭他不敢亂來,陳翔燦也顯然看出她的心思,“把地上那個給殺了!”
要是小皇帝自己給人擋刀那可就不怪他了。
沈含章氣笑了,慌忙撲向齊笑,齊笑早已淚眼朦胧,掙紮着将她護在身下:“陛下!”
“铮”的一聲,那把朝沈含章襲來的刀輕易被另一把劍彈開,來者頭配黑色如意文束額帶,一身紫金瑞獸勁裝,寬肩窄腰佩古銅玄武紋帶扣。
“愣着幹嘛!統統殺了!”陳翔燦察覺來者不善,必須盡快解決。
他頭一側,露出輪廓分明的下颌線和高挺的鼻梁,隻聽他薄唇輕啟:“陛下想如何處置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