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閃閃的星星布滿天空,臨近墨俣的時候,小孩子阿雅在慢下來的馬背上舅舅的懷裡睡着了。
墨俣城就建在墨俣川邊上的一大片茂密的森林中,城名與川名相同。用不着護城河,旁邊緊挨着的墨俣川便是一道天然屏障;遠遠能看到城中豎立的堡壘,兩邊的城牆上每隔十幾步便插着一面羽衣的族徽旗。從空中俯瞰這座城時會發現它非常漂亮。
羽衣一族是忍者家族中十分少有的喜歡個人享受的家族,族人們不但把各自的小宅院造的舒适且好看,還齊心協力地建造了一座既美觀又防禦性極強的族城。
原本忍者是不被允許獨自擁有一座城池的——大家族們常常與某座城的城主協商,在城中劃出一塊專屬于家族的地盤(宇智波就是這樣);或是得到那一片的領主許可,在曠野中聚族而居,形成一個忍者村落,規模往往比平民們的小村落還大(千手一族的村子就在高松城附近);而人數少,實力也不夠的小家族們則是兩兩三三地結盟,共同居住。
但羽衣一族曆來被稱為“狐狸的一族”,這種世俗的規定是約束不了他們的。在現任族長羽衣勝興的祖父時期,安藝國的大名家陷入家督之争中,外又有強敵駿河國虎視眈眈,企圖吞并。内憂外患之下,勝興的祖父趁機求見大名的長子,憑借羽衣一族強大的武力幫助大名長子擊敗了他的弟弟。在長子繼承家督之位後,勝興祖父挾恩要求了一座可自由支配,供全族居住的城池——便是此墨俣城。
墨俣城也是這時代中唯一一座居民全部是忍者的城池。相比其他忍者家族的與普通人雜居,專屬于羽衣一族的墨俣城無疑安全很多,也方便很多。
這樣獨一份的好處原本一定會引來其他家族的忌憚與嫉妒,甚至可能導緻聯合圍攻,但“狐狸的一族”羽衣可不會任由事态如此發展下去。
勝興的祖父未雨綢缪,對即将降臨的災禍作出了最正确的反應——自己親自出馬接洽宇智波一族,努力與他們打好關系。
宇智波族排外情緒非常重,對别族忍者戒備心很強。起初他們根本不信任主動示好的羽衣家,但在勝興祖父锲而不舍的行動之下(頻繁地派使者問候、在多次戰鬥中率族人及時趕到救援等等),他們終于被打動,選擇暫時相信羽衣的誠意,結成了臨時的同盟。
如此一來,在兇名赫赫的“寫輪眼”宇智波的威脅下,那些蠢蠢欲動的家族心生怯意,不敢貿然來犯。勝興祖父繼續鞏固羽衣和宇智波的同盟,在日複一日的戰鬥中證明了自己絕無惡意,是宇智波堅定的盟友,忠誠的朋友,并且交代後繼者——勝興的父親——堅持這個同盟關系。墨俣城就這樣安穩存在下來。
經過兩代族長的認真經營,這個開始并不穩固的同盟最終在勝興——千穗理的父親——時期被宇智波全族人認可,這才有了十年前的聯姻。千穗理和斑的婚姻是兩族對彼此的信任達到一個頂點的産物,想藉着結親進一步拉近關系。
結親後兩族的感情果然更好,在戰場上的合作也更有默契了。自此之後,企圖攻擊墨俣城的敵對家族們徹底死心了。
勝義打馬慢吞吞地朝着城門而行,隔着老遠便大喊一聲:“快開門!”
城門口守衛的兩個忍者聞聲望過來:“是勝義大人回來啦!”于是趕忙拉開門,并在勝義經過門口走進城中時恭敬地鞠躬——族長的兒子自然人人識得。
忍者們崇拜強者,信奉實力,族長的位置向來是有能力者居之。宇智波一族正是如此。斑的父親田島并不是族長,但當斑展露了罕見的忍者天賦和鶴立雞群的實力時,他就順理成章地赢得了族長的地位和族人們的擁戴。同樣情況的還有千手柱間。
但羽衣一族模仿了這世間的武士家族,形成了一套嚴密的自上而下的管理制度:族長世襲;按照與族長家血緣遠近來劃分族人們的等級;人們在族中的職責和地位,在父子間代代相傳。
因此,勝義的祖父是族長,父親勝興是族長,大哥勝定将來也一定會成為族長。而勝義,因為是次子,無法接替父親,在未來會成為長兄勝定最信賴的部下以及族長之下地位最高的忍者。
馬蹄哒哒地走到城主府前,勝義小心翼翼地下馬免得吵醒熟睡的阿雅。他單手艱難地敲敲門,開門的侍女阿绀吃了一驚:“勝義大人,這是阿雅小姐嗎?您怎麼帶着她回來啦?”
“别啰嗦了,阿绀,快接着她。”勝義不耐煩地吩咐,一邊将小孩子交給阿绀。
“是!”阿绀趕忙抱過阿雅,這時,小孩子不舒服地哼唧起來。
“輕點兒,别弄醒她了,讓她好好睡。”
“是!”阿绀溫柔地搖一搖小孩子:“哦,哦,乖喲……”小孩子重新安穩下來。
将阿雅安置在姐姐回娘家慣住的屋子裡,蓋好小被子(這個屋子常備着她專用的小枕頭小褥子等等。)。自從知道阿雅差點掉下樹後一直提着的心,此刻終于放下了。
這邊的動靜引來了羽衣勝定,與到處遊玩的勝義不同,少族長開了一整天的作戰會議。此時滿身疲憊的他隐約聽到勝義的聲音,趕緊過來教訓他:“你又去哪裡閑逛了?!今天的會議竟然缺席?”
“大哥,冤枉啊,我明明是奉父親的命去買武器了。”勝義連忙為自己辯解。
勝定面色緩和,“就是我們最近要用的那批嗎?”
勝義和哥哥交換了一下眼神,“是的。”
“你過來,我給你說一下今天會議研究的兵力部署。”
勝義已經完全收起了嬉皮笑臉,跟着大哥去了内室。
晚飯時分,族長一家坐在桌子旁用飯。一室的安靜,隻聞杯碟碗筷聲。
這時,“我聽阿绀說你把阿雅抱來了?”父親勝興朝着勝義問道。
“嗯嗯,我們從長浜回來的時候我看天色太晚就沒有再送去宇智波。”
“孩子一切都好吧?”幼子一向飛揚跳脫,他照看孩子勝興不放心。
勝義埋頭幹飯,“好好,好着呢。”
索性無人懷疑。
“這次作戰非同尋常,一族都要為此做準備,從明天開始就沒有閑暇時間了。你還是把阿雅送回宇智波你姐姐那裡吧。”勝興吩咐道。
“是,父親。”勝義點頭答應。
第二天送阿雅回宇智波的卻不是勝義。
這時,阿雅和表哥勝秀兩個小孩子坐在馬車裡玩,外邊勝定騎着馬走在前面,車旁圍繞着一圈忍者。
“哥哥,我現在蒙着眼睛來畫圖,你不許瞎指揮我!”阿雅大聲警告勝秀。
“好的,阿雅,我不會的。”七歲的勝秀性情肖似乃父,不大點的孩子已經很沉穩了,尤其是今年開始忍者訓練以後,他俨然已是個小戰士了。戰亂年代的孩子都早熟,族長家也不例外。
阿雅把布條綁在眼睛上,開始在一張臉譜上畫五官。她憑着感覺畫了眼睛、鼻子、嘴巴,一旁的勝秀忍俊不禁。自己摘下布條一看,兩隻眼睛疊在了一起,鼻子也歪在一邊,嘴巴大的不像話。兩個小孩子頓時笑鬧成一團。
勝定聽到孩子們的笑聲忍不住心裡一暖,他們整天浴血奮戰不就是為了孩子們的笑容嗎?
作戰在即,身為少族長,他必須得和同伴宇智波商量配合戰術,所以正好順便送阿雅回家。之所以帶上勝秀是為了讓他見識一下宇智波的少年忍者的實力,好激勵他發奮訓練。
遠遠望見了志方城樓,勝定吩咐族人:“把我們的族徽旗挂出來吧。”
“是。”
走近城門,守衛看到了羽衣的标志就開門放行。
終于到了宇智波住地,把阿雅安全交給千穗理,并且安排了勝秀跟着宇智波的少年們去訓練以後,勝定就和斑去了會客室。
“這次奇襲千手由你們羽衣一族打頭陣,沒問題吧?”斑開門見山。
“沒問題,姐夫,是由我本人親自率領的先鋒小隊。”
“那我就指望你喽,勝定。”斑打趣道。
沒想到羽衣勝定一本正經地回答:“您放心,宇智波永遠可以指望我們羽衣。”
斑聽後微微一笑,羽衣的風格向來如此——話說的永遠漂亮動聽,但事情做的嘛,偷工減料,馬馬虎虎。
“那麼,你來看高松城的布防圖,這是犧牲了兩個宇智波的情報員才傳回來的信息……”
“到時候我們率先占領這裡,這裡,還有那裡……”
“如此就萬無一失了,隻是還有一點需要留意……”
“我明白,不會掉以輕心的……”
穩重可靠的勝定和姐夫斑的相處倒也融洽。
那邊阿雅已經迫不及待地告訴母親她昨天的驚險經曆了:“我要掉的時候那個白頭發叔叔一下子就抱住我啦!”
千穗理聽了半天,總算搞清楚發生的事情。她大怒,這個勝義,下次來要好好說他!阿雅要是有個萬一,兩家人的天都要塌了吧。
不過,最近狡猾的勝義可能都會躲着宇智波走了。
午飯時間千穗理告訴了斑這件事情,斑也是後怕不已:“四歲的小孩子怎麼能離開人照看?下次不能讓勝義單獨帶阿雅出門了。你也是,明知道他不可靠。”
“都是我的失誤,夫君,下次不會了。”
臨近傍晚,辦完所有事情的羽衣勝定帶着兒子回去了墨俣城,抓緊時間為奇襲做準備。
“這次奇襲若能成功,将大大削弱千手的戰力。”羽衣勝興對着兩個兒子展望未來。
“問題就出在這個‘如果’上,成功的可能并不大。”勝義潑涼水道。
“混賬!怎麼能如此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勝興叱道。
“父親,我們再最後一次聽從宇智波吧。這次我們兩族派出最強戰力,如果再不能戰勝,恐怕就要好好想想将來的路了。”勝義繼續按着自己的思路走。
“你這是什麼意思?将來的路?”
“近些年來千手一族在千手柱間的帶領下越來越強,宇智波已經漸漸力不從心了。我們一味地跟着他們,和他們捆綁的太牢固,能有什麼好下場?”
這個問題勝興不是沒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反複衡量過,但是離開宇智波,羽衣又該與誰聯合呢?單打獨鬥恐怕不是個好主意。最近幾十年和宇智波的結盟給羽衣帶來許多好處,從一個中等忍者家族跻身為一流家族,聲名鵲起。但是,就像勝義指出的那樣,宇智波,開始走下坡路了。這個時候,羽衣該怎麼辦呢?赤膽忠心,那是武士忠于大名那一套,不适合忍者。他們是該好好想一想了。且看這次的奇襲結果吧。
“總之,先看這次的戰鬥結果吧,看我們兩族的最強陣容對上千手又會如何。”長子勝定接上了父親的腦回路。
宇智波的風格是重情義,性格孤傲,固執極端。而羽衣則不同,外熱内冷,靈活多變,善于自保。至此,族長父子三人算是達成了一緻。
族中氣氛緊張也影響到了小阿雅,她這幾天乖乖地吃飯睡覺自己玩,不給大人添麻煩。
這天傍晚,泉奈看到金烏西墜,緊了緊拳頭,這個時候羽衣一族應該已經出戰了。到了晚上,等他們發射特定信号,就輪到宇智波出馬了。這次他必将把千手的精銳一網打盡,讓他們元氣大傷,再難跟宇智波争忍界第一的位置。以後羽衣勝義那小子就沒法再用千手來嘲笑宇智波了!
這時,斑叫他:“出發,泉奈!”
“嗯,哥哥。”
他們一路飛跑疾行,很快到了就在附近的高松城千手一族駐地。側耳細聽,裡面好像隐隐傳來刀劍聲,他們焦躁地趴在樹林裡等着羽衣的信号。
這次奇襲提前沒有任何征兆,千手一族确實措不及防,在全族悠閑的晚飯時分忽然遭到強敵襲擊,有的忍者飯吃到一半就抓起刀劍迎戰,是以打的很是辛苦。索性族長柱間實力雄厚,單靠一人之力就阻擋了羽衣的數十名忍者,大大減輕了其他族人的負擔。而族長弟弟扉間臨危不亂,有條不紊地指揮衆人作戰,有效地降低了傷亡。
這次奇襲沒有達成預期的效果。看到千手的人已經反應過來,很快開始拼盡全力,羽衣勝定暗暗歎氣,恐怕大勢已去。
等雙方激戰到一個時辰,羽衣已經明顯處于下風時,勝定吩咐下屬發射煙火信号。
看到信号的宇智波精英瞬間全出,竄進了千手駐地。有了宇智波的加入,戰鬥形勢陡然逆轉,千手忍者立刻感到壓力倍增,不得不十二萬分的拼命。
斑加入戰鬥以後看到千手的精英力量損失并不大,不由地暗罵羽衣無用,或者是,有所保留。
此時在戰場上無暇多想,斑隻有自己盡力而為了。
看到宇智波和羽衣的強強聯手襲擊,柱間明白這次不能等閑視之,敗了就會面臨族滅的危機,他向着族人大喊:“大家夥,危險了,都打起精神來!”
“擅長水遁的都去那邊迎戰宇智波,這邊羽衣交給我。”扉間組織衆人道。
和宇智波全族擅長火遁、幻術不同,羽衣一族沒有特别擅長的領域。他們的忍術、幻術、體術都很不錯,全面發展。而千手正好也是如此。除了族長柱間天生擅長木遁,其他族人都是忍幻體兼修。每次羽衣對戰千手都是棋逢對手,不打到力竭不罷休。
一場奇襲轉變成鏖戰,雙方都使出渾身解數,苦無與手裡劍亂飛,火遁與水遁相撞。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打到半夜,千手駐地的房屋被毀了大半,地上躺的屍體三方都有。
這時,勝義揮開一支苦無,跳到斑的身邊:“撤吧,姐夫,再打下去不是辦法。”
斑看了一下戰場慘況,心下一陣無奈,隻得打起精神道:“撤!”
“我說什麼來着?”勝義一邊裹着自己受傷的胳膊,一邊道。
“千手一族和那個柱間比我們之前想的還要強。”勝定沉重地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