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小舟小聲說:“别哭,蛟龍。”
蛟龍聲音很大:“我沒哭!”
越小舟小聲應和:“好吧。我是說,他們既然死了,咱們也找不到人。我能保證不困在噩夢裡,我能解決這個。我睡着的時候是不是讓你擔心了?别擔心,我現在醒了。”
蛟龍終于忍不住,他彎着腰把頭埋在了越小舟的胸前,沉默了很久,才剜心一般承認:“不止擔心。我很害怕。”
越小舟把他拉起來,微涼的、沒有血色的唇瓣緩緩貼在蛟龍的眼角,哄他:“我知道了。别困在蒙珠台,别步他們百人的後塵,好嗎?”
蛟龍好像真的在哭。他把越小舟流不出來的淚水都洇在了越小舟的衣服上。
越小舟說:“他們本來就不該死的,你知道的。如果丹鶴留在了凡間,或許宋何意之後也不至于幾百年無人飛升,對吧?”
蛟龍終于擡頭,泛紅的眼睛緩緩凝聚出殺意:“該死的,另有其人。這場禍事,總該有人付出代價。”
越小舟淡淡道:“是啊,世事總該有平衡公正的那一天。”
他突然想起來,那一天驚春桃之下,那個身如蘭草一般單薄的少年。他在狹窄虛幻的空間裡扶住他,然後同他說,抱歉。
越小舟突然問:“蛟龍,那一天的驚春桃,你還有嗎?”
蛟龍一頓,面色嚴肅地看向他:“你不許喝酒了。”
越小舟微微勾起唇角,隻是看着他,又問:“那你還有嗎?”
蛟龍與他對視。好久,他還是終于退讓:“有。等你好了再喝。”
越小舟這下沒有借口了。他虛虛一攬枕邊的小神像,感慨道:“是我的小神仙。你怎麼找到的?你去燕城了嗎?”
蛟龍移開了眼神,非常生硬地轉移話題:“你想回家嗎?我帶你回去。”
越小舟稀奇道:“我以為你不能容忍天界再過今夜。”
蛟龍點頭:“很難容忍。但是宋何意在跟着他們。大家都在為了所謂的陳逢水備戰,現在還沒有到時候。”
越小舟笑着看他:“你和宋何意現在關系好了很多吧。”
蛟龍皺了眉頭,仿佛受到什麼奇恥大辱一般。他突然看向越小舟:“我們不是朋友。”
越小舟奇怪地看着他:“啊?”
蛟龍認真重複:“我和宋何意不是朋友,你不用和他交際。”
越小舟愣住,停了一會,才笑眯眯打岔:“沒關系,我和他是朋友。”
蛟龍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什麼時候他倆就成朋友了?而且宋何意可是騙過他的,憑什麼啊?
想到這裡,蛟龍又想起來宋何意那次化成凡人騙人他也是共犯,又驟然心虛起來。
可是他是小舟的伴侶,宋何意又是什麼哪裡蹦出來的?憑什麼和他一樣被原諒?
蛟龍又在内心自顧自地開始争鬥嫉妒起來。
越小舟全然不知,隻是覺得自己頭腦又有些昏沉起來,想是内傷還沒好,挂念了一下被趕出門外的靈藥,又沉沉睡去。
靈藥忍饑挨餓在蛟龍宮外吹了一夜的風,想了想自己為什麼淪落至此。要從八百年前升仙開始算?還是三百年前宋何意飛升開始說起?祖師爺也沒算出來他混到這樣啊。
不過自從自己當了祖師爺才明白,祖師爺其實也啥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蛟龍和越小舟就說要去凡間。
醫者仁心。好在靈藥不算醫者。所以他隻是小心翼翼地哼了一下表達不滿,最後也是什麼阻止的話也沒說。
“小仙君外傷重,内傷慢慢溫養就行。蛟龍殿下,你們二人注意好生休養即可,不要大喜大怒。”講了幾句廢話,靈藥便一臉期待的把這兩人送走,自己決定一轉身就要回家。他的藥園子,不知道有沒有想他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越小舟隻覺得自己現在更怕冷了。蛟龍把他的披風攏好,問:“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