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座位上，隔壁空着的座位不知何時坐上了人。

黎月低眸和正饒有興緻盯着她的陸明拓對上視線。興許是剛剛在詢問校服的事，拉開椅子時黎月不禁瞥了眼被他随意散在桌上的校服外套。

隻是一眼，卻被人敏銳捕捉。

陸明拓見狀揶揄一句：“眼神這麼熱切，看上我的校服了？”

“尺碼不合。”黎月拉開椅子坐下。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回複他這麼無聊的問題，大概率是鮮少有人像他一樣态度始終如一吧，如一的讨嫌。

陸明拓悶悶嗯了一聲，得寸進尺幽幽反問：“這麼說尺碼合适你就穿？”

“……”

面對他的無恥，黎月迷惑地轉過頭：“不是，你别曲解我的意思。”

陸明拓似是而非引導：“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黎月微微一怔，意識到自己掉入了對方的語言陷阱。

見她欲言又止，本就沒想為難人的陸明拓沖她眨眨眼，嘴角挂着一抹淺淡笑意：“逗你的，開心點。”

“很無聊。”黎月評價道，“一點都不好笑。”

陸明拓靠回椅背不以為意，語調輕佻：“黎月，你挺難哄。”

黎月歪頭：“？”

*

午休時分，窗外陽光正好，走廊裡人群來來往往，教室裡喧鬧一片。

黎月低着頭寫着上午已布置的作業，原本穩坐的椅子被人沒來由從身後猛然撞了一下，胳膊肘偏移帶動筆尖滑動，微黃的紙張上留下一道略有刻度的長痕。

還沒等黎月反應過來，耳後的抱怨聲先一步響起。

“日，不知道坐進去點嘛，擋人路。”

指尖微微收攏，黎月扭頭向後看去。

本以為她不會作聲的男生驚訝于那道漠然的視線，掃到她桌上的作業本，一時應激不屑嘀咕：“一中轉過來的了不起啊，裝模作樣。”

在對方的注視下，黎月長而密的睫毛煽動，聲線依舊溫和：“走廊很寬，隻要你不想，就不會撞到我。”

确實沒想到會被怼回來的男生直接愣神，正想駁斥回去，胳膊被身後的人拽住。

周柚檸松開手大步邁入兩人之間，擋在黎月身前：“自己沒長眼睛，撞了人也該知道要道歉吧？總不會被人說中後，真的狗急跳牆要打人吧？”

“你——！”男生下意識推了一下周柚檸的肩膀。

黎月倏然站起身扶住踉跄後退的周柚檸。

男生沉默片刻，視線掃過兩人忽而飽含輕蔑道：“呵，你這麼積極在這兒裝好人，物以類聚啊。”

“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周柚檸陰恻恻盯着男生，警告道。

“呵，難道我說錯了？”男生惡劣的态度絲毫不減，看向黎月，又發出一聲嗤笑。

“我不明白你物以類聚的評判标準是什麼。”黎月維持着鎮定的表情，仰頭看向男生語氣微涼，“但至少我們不會颠倒是非，還惡語傷人。”

“當一中的學生沒有了不起，但是江青大概會因為有你這樣的學生而感到羞恥。”

男生陰沉着臉氣急敗壞瞪着黎月，上身前傾一副對峙的姿勢，似是下一秒就要做些什麼。

原本熱鬧的教室氣氛瞬間将至冰點，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齊齊看了過來，心照不宣等待一場“期待”已久的碰撞。

“又在吵什麼吵！？”

突兀的中年男聲打破僵局，衆人問聲望去，原本無數看戲的視線怯怯縮了回去。

邵振鋒中午偶爾會在教學樓樓道裡私下巡查，習慣性地路過高二七班，沒想到果然又被他碰上了這幫崽子在鬧事。

從教室後門踏入，環視了一通，綿裡藏針笑眯眯地問：“大中午的都在看什麼熱鬧？也說給我聽聽？”

看熱鬧的人齊刷刷收回視線，高頻搖着頭轉回身子，逃避邵振鋒的詢問。

目光震懾起到效果後，邵振鋒首先轉向面色陰晦的男生：“杵這不動，是還想繼續吵？”

而後回過頭皺起眉，語氣含着不容置喙的威厲：“這位女同學，你怎麼又不穿校服？下午學校開大會不知道嗎？你們班級的紀律是不是沒人管了！”

全班人下意識倒吸一口涼氣，一個個如驚弓之鳥瑟瑟發抖不敢大動。

邵振鋒眼中的震怒就快溢出眼眶，臨近的暴風即将席卷殘局，在座的各位又免不得要被劈頭蓋臉痛罵一頓。

好在衆人的救星下一秒如神仙般降臨。

門口的少年短袖白衣，腰間系着校服，灰白的發色過分紮眼。

陸明拓推開半合着的後門，長腿一邁旁若無人走了進來。見到邵振鋒時刻意一愣，明顯裝出來的驚喜問好：“段長好啊。”

“又從哪裡逃學回來？”邵振鋒設疑的語氣充滿笃定，原本的氣憤瞬間轉移。

陸明拓無視邵振鋒不悅的遷怒，小臂一揮，紅白之色在衆人眼前晃過，将手中的袋子随意抛給黎月：“哝，你的校服。”

黎月微微錯愕，險些沒接住，再仰頭時抛給她校服的人早已轉向另一側。

“我去交檢讨書，順便幫同學領校服啊。”陸明拓毫不遮掩坦蕩蕩回答。

“就你？”邵振鋒将信将疑。

“哈？”陸明拓佯裝一愣，帶了一股子痞氣頗有無辜地調侃，“邵段長，您不知道嗎？我本來就是熱衷于樂于助人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