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落日踏霞，沈自遠倚在酒吧招牌旁，終于在等待二十幾分鐘後見到了街角歸來的陸明拓。

眼見着來人毫發無傷的模樣才淺淺舒了一口氣，大步上去一把摟住他的肩：“你小子，到底追頭盔還是追妹子去了這麼半天。”

後頸受力微屈，陸明拓笑了一下，語氣輕飄飄讓人聽不出真假：“追八卦去了。”

沈自遠探頭好奇：“什麼八卦，說來聽聽？”

陸明拓煞有其事地思索了片刻：“論如何三個月逆襲高考。”

“嗤，滾蛋。”收緊胳膊不痛不癢勒了他一下，沈自遠被他糊弄慣了自然沒當真，很快轉移了話題，“卓哥今天來了，幸好你沒挂彩，不然他肯定要削我。”

“不至于。”陸明拓應着。

沈自遠不以為然：“怎麼不至于，卓哥對你比對我這個表外甥都好，要不是早認識你，我都以為你是他親生的。”

陸明拓諧笑：“是就好了。”

“你好雞賊，這話給卓哥聽見，絕壁又要誇你嘴甜。”

街角盞盞星光璀璨，人群往來熙攘，兩人并肩踏入“聽春”，消失于街旁。

*

“嗡嗡。”

黎月過了紅綠燈，往人行道裡側偏了偏，才低頭點開手機，最新的信息是媽媽發來的詢問幾點到家的内容，她低頭回複。

雖然她有九成的把握能唬住方川，但畢竟對方是力量遠勝于她的男生，一旦他們真的不管不顧起來，吃虧的也不會是對方。

在适當考慮了兩個女生的想法後，她還是編輯了報警信息，打開了gps，并設置了定時消息，如果她沒辦法靠對方川的了解在幾分鐘内解決事情，隻要時間一到，報警的文字就會自動發送出去。

收回思緒，黎月幹脆地删除了報警信息并取消了定時設置，隻當一切是插曲。

回到家後何春微如常地問起學校的情況，黎月隻是挑着日常的部分說，并未提及今日發生的事。

何春微不疑有他，隻是溫柔問起：“江青學習氛圍不比一中，都還習慣嗎？”

“習慣。”黎月點點頭，後又補充道，“授課進度比原來稍慢一些，不過不影響。”

“昨天你卓叔叔在，媽不好多問。如果環境不好還是要記得早和媽說。”想起先前女兒遭遇的事情，何春微還是忍不住心憂，放下筷子認真叮囑，“别像上次一樣瞞着……知道嗎？”

“知道啦媽媽。”黎月吃着肉，臉頰鼓鼓的，笑呵呵地回複。

何春微盯着女兒瞧了片刻，察不出異樣最終還是松了氣，重新拿起筷子給黎月夾了菜，語氣暄和緩緩道：“咱們家呢，雖然不是什麼大門大戶，但是你媽我啊，怎麼也是不會讓寶貝女兒吃虧的。”

“嗯嗯。”黎月笑着點頭，抓着話尾道，“我也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何春微笑意盈盈：“好~”

對黎月來說，目前所發生的事不足輕重，那些隐約透露出的不善她也确實沒怎麼往心裡去，反正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人。

第二日一早早操後，再次□□場邊紀檢部的人因校服原因登記姓名的黎月先一步回到教室，碰見正從後門回來的背對着她打鬧的韓啟航，伸手輕輕拍了下他的背。

感到後背的動作，韓啟航回過身，收不住的詫異還在眼角徘徊，他迅速擺正姿勢：“有、有什麼事嗎？”

黎月忽略掉他不自然的語氣，問：“你知道後勤部的校服個人怎麼去領嗎？”

“校服啊……”韓啟航被問住，猛地也回想不起自己的校服是怎麼來的，隻能含糊道，“自己領不了吧，得生活委員先去登記吧，要不你去問問楊和彬？喏，他回來了。”

順着韓啟航手指的方向，黎月瞧見昨天找她登記身高信息的生活委員正從班級正門口走進。待人回到自己座位，才穿越走道朝他走去。

楊和彬屁股剛着坐，身側便出現一道人影，擡頭和人對視的一刹心下一驚。

抽屜深處手機裡江青的匿名群信息還在不斷跳動，有關新來轉校生的新聞還在不斷更新，沒有人在意消息的真假，多數人在意的也不過是爆點足不足，夠不夠他們談笑。

女生梳着高馬尾，娉婷地站立着，一雙明眸淺淺，除了和善瞧不出一絲多餘情緒，可一想起那些傳聞，他就忍不住揣測。

“你好。”見對方一直微微後打量自己，黎月先一步打破僵局。

“怎、怎麼了？”楊和彬略微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抱歉，我想問下校服的事，一直詢問可能會有些冒昧，但是如果你不方便的話，我可以自己去登記領嗎？”黎月直白開口。

楊和彬一聽，心跳直接漏了一拍。

“不、不行！”昨天問完信息後，由于太熱衷于八卦，以至于他把這件事直接忘了。現下被當事人直接問起，楊和彬自覺有點有些反應過度，下意識反駁道：“不行的，得我先去後勤部登記，才能領，不能個人私下去領。”

見對方沒有負面反應，楊和彬繼續扯謊掩飾道：“我、我昨天問過了，沒有你的尺碼，大概要等兩天。你不急吧？急的話我中午再幫你去看看。”

話說到這個份上，黎月也不好多做詢問，隻是依然和顔道：“好的，那辛苦你了。”

“嗯……”楊和彬眼珠子在眼眶内亂竄，刻意避開她的目光，假意在抽屜裡翻找着，直至身旁的人離開，才暗暗松了口氣。

周邊的人默默觀察着一切，竊竊私語不停。

“你瞧楊和彬被吓的，膽小的那樣兒。”

“哈哈哈，你膽大你去幫他頂啊，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呵，滾一邊去，我會怕她？我瞧不上而已。”

坐在後排的周柚檸踢了一腳課桌，震得前排的人猝不及防一抖，回過頭質問：“幹嘛？！”

周柚檸對前桌的不滿無動于衷，用遠高于兩人的聲音說道：“你們可以再議論大聲點，搞得小心翼翼的幹什麼。怎麼？難道是知道自己背地裡嚼人舌根不對？”

前排的人眉頭緊皺，警惕地望了眼黎月離開的方向，壓着嗓音厲聲道：“周柚檸你沒毛病吧，閑着沒事幹嗎？我們聊天關你屁事！”

“是啊，我現在是閑着沒事幹啊。”周柚檸順勢攀上話茬，略微無賴。

前排的人隻覺得平日裡還算好相處的周柚檸今天吃了炸藥包，滿腹牢騷。但發現零散視線聚集而來後，不想争辯引來更多的關注隻能忍下不悅。

“你姨媽來了吧，火氣這麼大，懶得理你。”

讓他們閉嘴的目的達到後，周柚檸也沒興緻浪費口舌。

想起昨天的事，餘光不由追向斜後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