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下山,殺了吳邪,為我們報仇,也親手扼殺我的噩夢。
江月對于我的決定并不意外,隻是把張起靈留下的那個包找出來,遞給我。
“帶上,出去别亂吃東西。”
我把背包裡吃的都拿出來,留給江月,隻拿了一些簡單裝備,和一套換洗衣物。藍色兜帽,黑色長褲,看起來是男裝。本以為是張起靈的衣服我穿不了,但意外很合身。
江月看我将吃的全拿出來,有些意外。
“不怕餓死?”
我:“我們是怪物,哪有那麼容易餓死,本來也不用吃東西。”
“你留着呗,打發時間,吃着玩兒,說不定吃完我就回來了。”
江月:“你以為我是你?吃東西打發時間。”
說是這樣說,江月還是将那些吃的收好了,看我一派樂天不曉愁滋味的模樣,知道的是出去報仇,不知道還以為出去郊遊呢。
終是放心不下,她忍不住對我叮囑了很多。什麼别亂吃東西,注意别暴露自己和常人的不同。别亂吃東西,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别亂吃東西,打不赢就跑。别亂吃東西,找不找得到人三個月後都得回來。别亂吃東西,吃虧了就想辦法傳信(心靈感應)回來,别亂吃東西........
她平時話很少,有時候甚至都懶得理我,那天卻很反常,估計是吃錯我的毒蘑菇了。
她開始念叨我。“影”就開始念叨她。
“江月,.........”
“影”對我下山本就不滿,他說吳邪是個狡猾的人,怕我下山被騙再死在他手上。
我說:“不會的,我一見到他就抹他脖子,他根本沒機會騙我。”
“影”哼哼了兩聲,(放你的天真屁吧。)
對于江月支持我下山的行為,“影”也非常不高興。雖然他是被江月說服才同意我下山的,但他還是不高興。這幾天又突擊訓練江月,我懷疑地宮裡的蚰蜒都被他們殺光了。
那天離開時,我不知道他們兩個說了什麼,因為“影”是控制我的身體開口的,好像還特地“屏蔽”了我。
我醒來時,隻聽到江月說“我知道了,哥哥。江伊就靠你看着了,别讓她亂吃東西。”
總覺得他們兩個有什麼“陰謀。”
雖然“影”平時訓練江月很狠,總是把她踹進蚰蜒坑,看她爬上來又踹下去,但是他很少罵江月,能感覺他對江月總體還是比較滿意的。
對我就不一樣了,經常罵我是豬。
(蠢豬,你在幹什麼?豬鼻子插蔥,你想騙它也裝像[象]一點好不好?)
(江伊你腦子被豬踹啦?反擊啊!)
(慢騰騰的,豬都比你拱得快。)
(笨豬,它是想咬你的豬腳,你看不出來嘛?)
(死豬不怕開水燙,你挺牛.逼,死不死都不怕。)
.........
我承認我的膽子是比江月小一點,有時候被蚰蜒咬了,第二次我會下意識地躲避,但我現在不會了,我的身手也不比江月差啊。
不知道為什麼“影”會區别對待我們。可能,因為我和他一體雙魂,而我卻能擁有身體的主控制權,他有些怨氣吧。
沒事,我原諒他了,誰讓他是我的雙生哥哥呢。
而且,雖然他罵我罵得非常狠,但看到蚰蜒要咬我脖子的時候,他還是會跳出來,一腳把蚰蜒踹飛十米遠,然後碎屍,嗯,碎成渣子。
不過他不承認是為了救我,隻說是自己想出來活動活動。
“那把蚰蜒砍成渣渣,是因為你想吃爆炒蚰蜒嗎?”
(管得着管不着,老子是為了練刀法,再說把你也砍成渣信不信?)
簡單收拾好下山的行李,我站在青銅門前,告别張起靈。
“爹,我要出去三個月,找到害我們的兇手吳邪,親手殺了他。”
“你放心,我殺了他就回來,絕對不多耽擱。”
為什麼喊張起靈爹呢?之前不還說是哥嗎?
那當然是因為張起靈傳話的時候,“影”也跟着蘇醒,兩個人一起說話,信号串台了。
我和江月都認為張起靈當時說“就算是吧”的時候,是“影”在瞎答應。
因為我們後面問張起靈,“我們是什麼關系?”
張起靈最開始回答的是,“你們,是我的孩子。”
我和江月一聽,當即就是兩聲。
“爹。”
“爹。”
“.......”
張起靈又改口了。
“你們是我的影子。”
我和江月又是兩聲。
“主人。”
“主人。”
張起靈沉默了會兒,重新開口。
“還是叫爹吧。”
理解,不好意思嘛。
張起靈也不知道在青銅門裡面多久了,估計不太适應突然有兩個女兒喊他爹,能理解的。
雖然我們隻是他的影子,不是他真正的女兒,但是沒有他就沒有我們,叫一聲爹也沒錯,尊敬嘛。
“影”就從來不叫,太不孝了。
我告别完張起靈,又問“影”。
“哥哥,你要不要和爹說幾句?”
畢竟這次是要出遠門了。
(........)
能感覺到“影”心情不好,我以為是因為我下山的事。
“哥哥,和爹告别。”
(告個屁的别,老子憑什麼給他告别?!)
媽的,他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還得管張起靈叫爹?!老子隻會叫他去死!
我搖搖頭表示無奈,對青銅門内的張起靈道。
“爹,哥哥不孝,我替他向你告别,我們都會早點回來的。”
(.......)
“影”對張起靈不孝,我和江月一緻認為可能是叛逆期到了。估計以前他想幹什麼事,張起靈沒同意,鬧别扭到現在。
江月将我送到通往外面世界的山隙,這是她前段時間為我探好的路,從這裡出去,能很順利到達山外。
我和她一起走到山隙的盡頭,是一個小小的洞口,投進白光,能看到外面的雪,純白一片。
她的腳步停在黑和白的分界線後,看着我。
“早去早回。”
她知道那個噩夢困擾我很久了,所以不會勸我。
她也不準備下山,我出去了,她說她得守着張起靈。
一人下山,一人守門。
我邁出黑白的分界線,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冷空氣和雪的寒氣,眼眶中卻泛起熱意,突然回過身抱住江月。
“謝謝你,姐姐。”
謝謝你為我做得一切,謝謝你理解包容我,謝謝你肩負起我們兩個人的責任。
江月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說。
“早點回家。”
其實,我和她都不認為青銅門是家。但是,張起靈在那裡。
張起靈在哪裡,哪裡就是家。
“我會早點回家的。”
_____________
我叫江伊,女,不是個人,年齡是個秘密。
三個小時前,我還在長白山深處的青銅門外和我的雙生姐姐,以及青銅門内的張起靈告别。
三個小時後,我踩着滑雪闆一頭栽進雪化完的樹林子,由于反應迅速,喜提右腿骨折。
“噗——”
“呸呸呸,我的腿。”
扒開埋在身上的樹枝和樹葉,呸呸吐出嘴裡的樹渣子,江伊抱着碎成兩半的滑雪闆(自己找了塊木闆充當的),以及骨折的右腿,痛得臉皺成包子褶。
腦海中,代表“影”的小人盤腿坐在地上,嘴裡勾出幸災樂禍的笑。
(該!)
讓她一出來就得意忘形,說什麼靠腳走出雪山太累了,就地取材給自己用木闆做了一塊滑雪闆,結果路上有石頭,一磕,直接從十幾米的斷崖栽下來。
幸虧有點身手,不然直接當場暴斃。
【我叫江伊,女,不是個人,年齡是個秘密。】
【三個小時前,我還在長白山深處的青銅門外和我的雙生姐姐,以及青銅門内的張起靈告别。】
【三個小時後,我死了。】
【報仇計劃,卒。】
要“影”說,這死丫頭淨會作大死,咋不死了算求。
江伊龇牙咧嘴的将右腿放平,邊摸索着骨折的地方看能不能接回去,邊沒好氣地回嘴。
“還不是你和我說話,分散我的注意力嘛。”
剛剛要不是“影”和自己聊出來前張起靈傳出的那段信息,她也不至于沒注意到腳下的石頭,摔下斷崖啊。
先前和江月告别完畢,她背上包,就準備離開的,卻突然感受到門深處的張起靈,隐隐約約似乎想傳遞什麼信息出來,但因為距離太遠,非常卡頓,就像下雨天的老舊電視,閃着雪花片,偶爾冒出一個字還非常模糊。
她折騰好久也沒弄明白,就猜測是不是張起靈感覺到她要下山了,所以傳信讓她注意安全之類的。
結果“影”說:(拉倒吧,他是讓你快滾,别天天在門口說話煩他。)
知道張起靈在青銅門裡後,江伊就沒事喜歡隔着門和他說話,也不管他聽不聽得見,也不用回應。
(張起靈早煩死你了,巴不得你快點滾。)
江伊手一拍地,“你胡說,我這麼可愛,張起靈肯定喜歡我,不會煩我的。”
“影”:(呵,人傻還挺自信,剛剛要不是你個傻逼靈機一動滑雪,現在也不至于摔斷腿。)
(還真是壞人絞盡腦汁,都不如你靈機一動啊。)
下個山,壞人還沒遇到,這個蠢貨自己就快把自己摔死了。
張起靈怎麼會“生出”這麼個蠢貨?
平心而論,雖然他不喜歡張起靈,但張起靈的能力毋庸置疑,戰力天花闆。自己更是不用多說,戰力吊炸天,老謀深算擔當。江月雖然身手隻有張起靈的一半,但是腦袋聰明,反應也快。小熒以前......
唯獨江伊,算了,多副碗筷的事。
“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
江伊還生氣呢,要不是他幹擾自己,自己能摔嘛?
說起來,張起靈人那麼好(雖然沒有真正接觸過,但能從說話還有他留下的東西看出來),話又少。
江月雖然有時候嘴毒點,話不多,但是也很關心自己。
而“影”,嘴毒話多脾氣暴躁,簡直是個魔鬼!
他們這一家子人,爹好,姐好,妹好,非常美好。
唯獨“影”,算了,誰家沒個叛逆者,誰家沒點糟心事。
各自安慰好自己的兄妹倆,平複怒火,恢複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