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書經過幾場大戰,更曾手刃數人,對殺敵一事早不畏懼,看着己方有戰士死傷,恨不得也沖下去與匈奴拼個你死我活,但戰前雁守疆重點強調不許她近戰,隻能咬牙忍着,仍舊遠程支援。
“那個那個,戴了個大尾巴帽那個,一看就是個官,射他射他。”阿莫守在華書一旁急切地指揮着。
華書無語道:“他身旁那麼多咱們的人,容易誤傷。”
“那那個,拿了個大棒子那個。”
“那個眼看着不行了,射他不是浪費箭?”果然,話音剛落,那人就被一刀砍倒在地。
“那你要射誰啊?半天不出一箭。”
華書目光專注唇角一勾:“優秀的弓箭手,不射則已,射必有取!”
話音一落,一箭射出,竟不是沖着人去的,而是掩護休屠王撤離的人手中所持的大盾!
那盾牌被華書這力道十足的箭射的一歪,立刻露出一處破綻,華書緊跟着再射一箭,正正地從那縫隙中直取休屠王!
“中了!”她把手中的弓一扔跳起來大喊,“将軍,休屠王已中箭!箭上有毒!”
她用漢話大喊三遍不算,還用匈奴語高呼數遍。
下方衆人皆是大驚,漢軍是激動,匈奴則是慌亂。
而被華書重點提醒的雁守疆大笑一聲:“好!”随即馳馬而過直取休屠王近衛,用匈奴語高喝道,“休屠王已被俘,降者不殺!”
瞬間,匈奴衆人再無戰意。
此戰能順利拿下,乃是衆将士合力,借着匈奴戰敗逃竄的心理,引導、威吓,引發匈奴營嘯,炸營之下,衆人戰意全無,毫無章法,但華書仍然功不可沒。
暗箭配合雁守疆演戲,放冷箭讓匈奴士兵驚惶,最後更是一箭直取敵首,就憑這戰功,若她真是營中将士,足以抵消被俘的過錯,升任個隊率也不為過。
雁守疆一邊打掃戰場一邊忍不住地向她看去,隻覺心中宛如擂鼓,響得他心煩意亂,口幹舌燥。
華書卻被他這幾眼看慌了神,使勁反思自己有沒有哪裡做出格了:“阿莫,我沒犯什麼錯誤吧?我怎麼覺得将軍看我的眼神不對?”
阿莫白了她一眼:“你立了大功,足以功過相抵,就别在這得了便宜賣乖了。”
說着繼續給重傷員施針止血,華書不擅這個,又不敢去找雁守疆,見季尉在組織人手搭帳篷,趕緊跑過去幫忙。
時近傍晚,如今夜裡溫度還比較低,且此時驟然起風,茅季說夜裡有可能有雨,傷員若雨中失溫,隻怕難挨,所以需要将匈奴損毀的帳篷修複一下,以供傷員使用。
果不其然,帳篷收拾了一半,傷員還未挪入,雨就下來了,衆人手忙腳亂地幫助傷員轉移,雁守疆手腳尤其麻利,一手一個人,飛一般似的抱着傷員往帳篷裡跑,可惜動作太粗魯,害得傷員傷口裂開,被茅季訓了一頓。
看着雁守疆有些局促地站在一邊,華書忍不住偷笑起來。
衆人轉移傷員淋了個落湯雞,偏帳篷數量還不足,好在丘陵上還有一個往來商人拓出來的山洞,雁守疆與衆位将官帶頭讓出帳篷,押着被俘的幾個匈奴首領挪去了山洞。
季尉率先點起了火,扒拉着木柴就要解了外衣來烤,笑道:“将軍,休屠王官職也不小,咱們是不是也搞個禦前獻俘啊?”
雁守疆烤衣角的手一頓,并未接話,而是皺眉道:“衣服穿好,這裡還有女郎呢。”
季尉動作一滞:“阿莫姑娘啥沒見過?再說我裡衣還在呢。”
阿莫剛要說她不在意,就被茅季制止了:“這是什麼話?行醫的就不是女郎啦?我們阿莫可還未議親呢!”
華書倒是不知雁守疆和茅季是為了她說這些話,她靴子裡滲了水,膩膩的難受。
阿莫見她扭扭捏捏地動個不停,開口問道:“你屁股底下長刺啦?”
雁守疆的視線随着這話移了過來,華書頓時一僵,恨恨地瞪了阿莫一眼:“閉嘴吧你。”說着縮了下腳。
黃橙交織的火光下,華書踩過的位置留下一層水漬,雁守疆失笑一聲道:“人多圍着烤不開,季尉,風耀,咱們去裡側再點個火堆,正好也守着俘虜,省得他們生亂。”然後轉頭對着剩下的華書、阿莫、茅季三人,“你們把衣服鞋子都烤幹再睡,免得風寒。”
茅季眼珠子一轉嘿嘿笑道:“我可沒怎麼淋到雨,睡了,你們烤吧。”說着往旁邊走了幾步,墊了一把幹草眯起眼來。
隻剩下阿莫,華書自在許多,把靴子一脫,烤起足衣來。
“嚯!孟疏你這腳怎麼這麼臭啊?”
華書氣急敗壞地把靴子往阿莫那邊一扔:“你脫了試試,一天一夜沒歇過腳,你指定比我臭多了。”
裡側的雁守疆聽着外面的打鬧聲禁不住笑了起來,然而看着裡側因中毒半解,虛弱地靠着牆壁的休屠王祭明,他的眼神變了幾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