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屠王駐地。
此處三面丘陵易守難攻,高處每二十步便有一人放哨,再安全不過。
營地裡,祭明臉色鐵青地看着眼前的漢人:“還不肯交代?!”
那中原長相匈奴裝扮的漢人,滿身血污,手部更是鮮血淋漓,手指不正常地彎曲,抖如篩糠之下,卻還是不曾改口:“我不是細作,我是冤枉的。”
祭明一把抓住他的頭發迫使他昂起頭,兇惡道:“你不是細作?那為何你說李廣利出征大宛,雁守疆奉命巡邊,武威空虛正是攻占的好時機,結果卻是本王兩次進攻雁守疆都在場,你說!為何?!”
“啊——”那漢人痛呼一聲昏厥過去。
祭明眸光一寒,揚手把人扔在地上抄起一瓢涼水就要潑去,卻被一隻蒼老的手止住。
“祭司……”
老祭司渾濁的雙眼神色不動,輕聲道:“王失于急切了。”
祭明緊咬牙關沒有回答,他知道祭司說的不是刑殺細作之事,而是進攻武威。
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就讓他這麼等下去?如此良機他怎麼能放過?!
“蒼鷹已經去找見棄羽了,隻要見棄羽那枚釘子能落下,這仗就不算輸,終有一日,我要打回去!”
祭明話音剛落,一聲鷹鳴劃破天空,那聲音嘹亮至極,祭明頓時心中一喜,扔開細作站起了身。
“見棄羽回來了。”
老祭司看着蒼鷹盤旋不止的身影,隐隐覺得有些不對:“王,安全起見,先驗明正身再放人靠近。”
祭明擺了擺手,便有一當戶帶着四五個人騎馬迎了出去,不過片刻就與來人迎面撞上。
隻見前方之人一身匈奴戎裝,彎刀在左缰繩在右,面容黝黑寬面方口,正是見棄羽。
他一馬當先,左手一擡揮舞手中大刀與迎上來的當戶打招呼。
那當戶頓時心中一松正要回應,一支利箭自身後飛來貫胸而過!
他有些茫然地回過頭去,隻見頃刻之間,身後丘陵上巡邏的人盡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張弓而立的漢人。
敵襲!
他想要喊出聲示警,鮮血卻從喉中湧出。
“有敵襲!保護吾王。”
‘見棄羽’在此時與他擦肩而過,高呼着向着營地奔去,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眼前這張面孔如此熟悉,冰寒眼神與唇角的那一絲笑卻又如此陌生,然而他已經什麼都做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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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陵之上,華書收起長弓,匆忙換了個位置繼續背後放冷箭,身後阿莫緊緊跟着,激動地一掌拍在她後背上:“可以啊孟疏!這麼遠都能射中!”
華書忍下吐血的沖動,吐出一口濁氣再次屏息拉弓,向着營地下方射過一箭後才轉過身來,一邊躲避一邊和阿莫互誇:“還是你的禦獸術更厲害,把這些高位防守的匈奴無聲無息地滅了,否則我怎麼能占據這麼好的位置。”
阿莫一樂:“那可不,我們家‘知聲和聞迹’可是百蠱之王,若不是草原上蠍子蜈蚣的毒物不多,單靠這些就能滅了這幫匈奴了。”
祭明眼見丘陵上方有暗箭射來,急忙下令部衆上馬防守,又見丘陵上射來的暗箭越來越多,更有神箭手幾次射中他近身之人,祭明怒急,對疾馳而來高呼護主的‘見棄羽’部衆也卸下防備。
“見棄羽!”祭明高喝一聲,長刀直指丘陵,“攻上去。”
話音既落,高呼護駕的‘見棄羽’卻沒有調轉方向,帶着三百餘兵向着他疾馳而來,祭明方才意識到不對。
然而已經晚了。
雁守疆俯身疾沖長刀一揮,立刻斬下數人頭顱。一招殺敵無數,他去勢不減,直逼祭明,想要直取敵首,卻被幾名匈奴以馬為阻攔住了前進之路。
雁守疆也不慌,他冷哼一聲從敵兵手中奪取長矛一柄,向着祭明方向擲去,祭明眼見長矛攜風而來,匆忙後仰躲避,一時不慎竟落下馬來!
衆人一喜,正要繼續追擊,不想數名匈奴悍不畏死,擋在祭明身前,趁着雁守疆等人被阻的間隙,手持盾牌将祭明牢牢護在正中,刀槍難入。
此時,身後千餘騎兵也疾馳而來,雁守疆不再強求追擊祭明,率三百餘人突進打亂匈奴陣型。
丘陵之上神箭手遠程支援,遠處黑壓壓的騎兵踏沙而至,本就猶如驚弓之鳥的匈奴部衆越發慌亂,縱有一些悍不畏死之人,面對營嘯的情況也無計可施。
漢軍與匈奴戰作一團,丘陵上埋伏的弓箭手恐弓箭誤傷己方,多數已不再挽弓,更有甚者丢下長弓,拿起刀兵就一躍而下加入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