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聞言有些驕傲地揚起下巴,看向茅季,師徒二人相視一笑。
隻見阿莫拿出一個藥包,從中抓出一把藥粉,向着空中一揚,初春的微風帶着藥粉撲向空中盤旋的蒼鷹,不過片刻,那鷹鐵爪蜷縮,雙翅向後微攏,直直地向着阿莫的位置俯沖而下。
蒼鷹金睛如兩點寒星,雙爪可擒羊,單是被它盯上都會兩股戰戰,此時那鷹沖着阿莫俯沖而來,看着實在是萬分兇險,華書幾乎下意識地想要上前把阿莫拉開,卻被雁守疆扯了回來,禁锢在身前。
“别動。”
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火熱的大掌按在她肩頭,灼得人心頭一燙。
片刻後,看着在阿莫懷裡撲騰着讨食,乖順宛若一隻老母雞的雄鷹,華書對阿莫的崇敬升至頂點。
“騙人的吧?這真是鷹?”
說着華書忍不住伸出手也想摸上一把,卻險些被蒼鷹叨上一口,吓得她趕緊縮回了手。
阿莫得意地挑眉:“這可是我家傳絕學,本武威第一聖手,可是巫醫傳家。”
華書眼睛更亮了:“好想學啊,能教教我嗎?”
阿莫一聽這話更傲嬌了,下巴恨不得揚到天上去:“家傳!什麼叫家傳?一家人才能學。”
華書悻悻地撇了撇嘴:“小氣,那你策反了匈奴的鷹,接下來要幹嘛啊?”
雁守疆見這兩人湊在一起把鷹當小雞玩,皺着眉一把從阿莫懷裡奪過鷹,拎着兩隻翅膀扔給茅季:“先休整一個時辰,然後追擊。”随後馬鞭一擡直指兩人,“老實點,别!惹!禍!”
阿莫、華書:“……”
阿莫終于意識到雁守疆怒氣未消,讨好地笑笑,拽着華書到樹下坐了下來,兩人一路擔驚受怕,此時疲憊感襲來,終于經不住靠在樹上昏睡過去。
一場酣然,華書被高懸的烈日晃醒,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天地何在,噌地一下站起。
“哎喲。”靠在她肩上的阿莫突然失了依托一下摔在了地上,吓得華書趕緊去扶,結果就見阿莫躺在地上依然呼呼大睡,絲毫不見醒轉的樣子。
華書撓撓頭,一轉眼,就與坐在她另一側的雁守疆視線相接。
除了幾個巡邏示警的士兵們在不遠處走動着,四周幾乎寂靜無聲,被雁守疆不明所以的眼神一掃,華書頓時心中一緊,僵着身體默默地坐回樹下,蜷着雙腿,不自然地低下了頭。
但不知為何,雁守疆也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眼睛。
兩人肩頭相觸沉默良久,雁守疆開口道:“那日,抱歉。”
頓了一會兒,華書才意識到雁守疆是在與她說話,一時有些懵:“什麼?”
雁守疆:“那日在城樓上,我不知你身體不适,不該口出惡言。”
華書皺眉:“我身體不适?誰說的?”
雁守疆:“你……不是都暈倒了?”
“啊,”華書尴尬地搓了下衣角,“你以為我暈倒是因為身體不适?”
雁守疆眉峰一挑:不是嗎?
心虛地笑了笑,華書接着道:“唔,雖然這樣可能好聽點,但我好似,應該,确實是被安榮打暈的。”
雁守疆雙眼露出迷茫,他有些不理解,一個暈倒怎麼還能有這麼多隐情?
不是驚懼,不是生病,是被人打暈的?
“可阿莫說你是風寒高熱,病竈來得又急又兇,所以才會昏迷不醒。”
“是?嗎?我怎麼不記得了?啊!”
突然想到什麼,華書一把抓住雁守疆的手臂,激動地拍了兩下:“好像是!那天我被你氣得吃不下飯,符叔來寬慰我,說你其實是喜歡我的,我喝了半夜的酒,第二天是不太舒服,頭痛得緊,原來是風寒高熱所緻嗎?”
她一直以為頭疼是因為宿醉,如今想來,符起是曾說過那杏花釀不上頭,所以她也不是真的膽怯懦弱到連弓都拉不開?
雁守疆本沒反應過來什麼,旁邊茅季卻突然一把掐住了他的胳膊:喜歡什麼喜歡?這就湊成一對了?這可是天子的寶貝,你膽子是不是有些太肥了?
雁守疆臉騰地一下熱了起來:“什麼我是喜歡你的?”
華書正高興着,被他突然高了一調的聲音吓了一跳,往阿莫那邊蹭了一點,不高興地嘟囔着:“不喜歡就不喜歡,有什麼了不得的……”
茅季聞言先是一頓,随後手勁越來越大,雁守疆強忍着疼痛,隻覺得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孟疏!不會說話你可以閉嘴。”
華書:“……閉嘴就閉嘴,有什麼了不得的。”
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對話,氣氛卻沉默得越發古怪,華書實在忍不下去了,偷偷伸手掐了阿莫一下。
“……”還是沒醒。
她要崩潰了,怎麼能睡得這麼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