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一、兄妹
“星兒,你應該知道我的選擇。”
你唇角勾着涼薄的笑,倏然甩開紅衣厲鬼牽着你的手。
季卿還想來拉你,卻被少年道長一道符紙給震飛了出去。
“雪娘?”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你,卻發現你在緩緩想向于氏兄妹走去。
“弟妹?”季讓也一臉不可置信,似乎沒想明白你為什麼放着深愛的相公不選,也沒選他這個算得上是青梅竹馬的前未婚夫,而是那對完全陌生的兄妹。
“在疑惑嗎?”你外頭,鬓邊的絹花飄搖,“這有什麼可疑惑的?你們一個是厲鬼一個是活死人,我不跟着活人走,我還有命活下去嗎?”
此言一出,那對兄弟臉色頓時難看非常,季讓更是咬牙切齒地問:“誰告訴你的?”
“金鈴是我的法器。”束星悠悠地說,“是我送給阿姐的一對法器,沒想到流落到了開國公府,叫你們拿了去改命。”
你糾正:“是你以前的阿姐。”
束星不置可否。
遭受打擊渾渾噩噩的季卿看着手上那串金鈴,神情惶惶不安,似乎在害怕你将要出口的話。
“我知道聯姻的前因後果,也知道是季卿主動找上談以山脈請求要我聯姻,卿卿,你還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紅衣厲鬼僵在原地。
季讓不可置信看向他:“阿卿?!”
季讓原以為自己這個被獻祭的弟弟萬分可憐,所以即便他處處壓自己一頭,他也從來沒有生出過什麼怨氣。甚至為了讓季卿保持神智,他願意将自己青梅竹馬的未婚妻讓給季卿,甚至主動選擇做一個活死人。
現在事實卻告訴他,季卿根本就是看上了自己的未婚妻,所以才會要求聯姻。
“兄——”
鬼魂蒼白的臉被重重一擊,季讓猶嫌不夠解氣,又用盡全力狠狠給了他幾拳,拳拳到肉。
直至季卿的魂體都有些虛浮才停下,季卿仰躺在地上喘氣,用手臂擋住眼睛,不知是在笑還是在哭。
揍完季卿,季讓回眸看向你,輕聲說:“雪娘,不要選他們,好嗎?”
你冷淡搖頭。
眼見着說不動你,季讓竟直接越過你對于氏兄妹說:“于月谷,于幼陽,我兄弟二人甘願把秘術交給你們,條件是你們不能帶走陸雪娘。”
你回身看向于氏兄妹,意在征求他們的想法,于月谷含笑看你,于幼陽則一臉漠然,似乎在等你做決定。
他們來開國公府本就是為了秘術,哪能因為相識了不過幾天的你而放棄?
你不會自取其辱。
“好啊,我可以不跟他們走,你現在就把秘術交給他們吧。”你對季讓說。
季讓沒想到最後是你來做這個決定,頓時覺得心頭邪火四溢。
他原以為你選擇的于氏兄妹會比他們更愛你,沒成想那兩人竟會為了秘術放棄你!
“好啊,你們好得很!”
他起身整理剛才因打弟弟被弄亂的衣裳,也借着這個動作平複情緒。等到衣帶完全理順,他也恢複到從前那個溫潤的大公子模樣,慢慢走到于氏兄妹面前。
然後。
當着他們的面用指甲劃開了自己的嘴角。
嘴角裂開卻沒有鮮血泵出,而是一片漆黑,如同望不到底的深淵。季讓伸出二指在黑暗裡摸索,然後拿出一塊玉佩套在指節上,然後緩緩閉嘴,恢複了正常模樣。
于月谷看得臉都木了,知道季讓這是在故意惡心自己,作為兄長他自然不會讓小妹去沾季讓的口水,于是他先一步接住了那塊玉佩。
“雪娘,我給了。”季讓笑着說,“現在可以讓他們滾了嗎?”
你微笑:“當然可以,大公子慷慨。”
你向于幼陽微微點頭,她仍有些放心不下你,但在看到守在門邊的束星之後,懸着的心慢慢落到實處。
既然你跟談以山脈的道長是舊識,大抵不會出什麼事,現在他們兄妹的當務之急是把開國公府的醜事爆出去,這樣才不辜負季家兄弟和你的謀劃。
“現在人走了,雪娘,你又當如何選擇?”季讓問。
季卿已經從剛才虛弱的狀态緩了過來,坐在地上冷淡地看向門口的束星,十分忌憚這位曾幫過他和大哥的道長。
他到現在還想不明白,你一個出生便待在京城哪裡都沒去過陸家長女,怎麼會認識談以山脈的道長。
那位開國公府都得捧着的少年道長甚至叫你阿姐。
“兩位,我的選擇從來沒變過。”你抱臂看着他們,“倒是你們,厲鬼和活死人本不該留于世,投胎轉世才是正途。”
“開國公府沒有能投胎的靈魂,他們沒有輪回無法轉世,”季卿說,“怕是要讓你失望了,雪娘。”
他說這話時身上的鬼氣濃厚了好幾分,甚至聲聲泣血,可見怨氣有多重。但下一秒你身後的束星袖中突然飛出一道符箓,直接将季卿鎮壓得趴伏到地上。
“我不會讓阿姐失望,所以我來了。”束星笑着說,“若不是阿姐,我還當真不想插手你們的事。”
季卿:“……雪娘?!”
他驚訝于你居然默許外人這般待他,甚至目睹一切也無動于衷。
“弟妹,”季讓苦笑,“你真不願留下嗎?”
“為何要我留下?”
你挑眉,有些不明白這對兄弟的用意。
“至少你送我們最後一程吧,那金鈴我與阿卿一人一串,屬于他那串我已經還給他,趁着這個時間你們可以做最後的告别。”季讓聲音苦澀。
親手把金鈴還給季卿,甚至願意将最後的機會讓給季卿,他與你做最後的告别,季讓此刻的心痛可想而知。
“那金鈴果然你是給的。”
你回頭看向束星,他立刻明白你的意思,擡手——
一道符箓自他袖中射出,然後直接貼到了季讓的額頭,季讓頓時僵裡不動,臉上也逐漸浮現起灰白的色彩。
“你要做什麼?”
你替束星回答:“破秘術,超度,這是讓我留下的條件,大哥,你敢嗎?”
季讓笑:“有什麼不敢的?”
束星揮手他身上的死氣再也掩蓋不了,必須馬上超度,否則便會魂飛魄散。
“那我便在這兒站着,看大哥和我相公為我唱一出好戲。”
你揣着袖子站在原地,身後則是為你保駕護航的束星,季卿用一種極度悲傷的眼神看向你。
良久,季讓歎了口氣,面無表情一步一步走回了靈堂的紅棺面前。
“若要解開秘術,獲得氣運之人須得主動獻身走向死亡,以轉世投胎為代價,解放所有因秘術而化為厲鬼的魂魄。”束星輕聲說。
你眸光閃動,眼見着季讓坐進紅棺,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定定看着你,沒有任何陰暗偏執,但僅僅是這樣的目光,就足夠吓人。
季卿則依舊以厲鬼狀态伏在地上,被束星牢牢壓制。
你眸光微閃,然後轉身:“星兒,送他們走罷。”
背影十分冷酷無情。
“好,阿姐。”
少年道長的紅白衣帶擦過你垂落的手,那一片潔白的布料突然染上了幾點猩紅,再看你指縫,正滴滴答答向下滴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