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又做噩夢了?”他擔憂地看着陳讓,因為他發現師尊一做噩夢,屋裡就會莫名其妙出現血迹,鏡子也會碎了。
陳讓沉默地搖頭,随後就進屋了。
沈懷序走進主屋,看見陳讓坐在鏡子前,顯然在等自己給她梳頭。
“弟子昨日接了一個委托,今天就走,大約離宗三天,師尊要照顧好自己。”他用發簪固定住一部分發絲,手裡擺弄着剩下的發絲。
“委托是處理什麼靈獸?”陳讓拿起首飾盒,打開,裡面有許多精緻的發簪,她用手撥弄,在挑發簪。
陳讓挑了一支自己覺得适合今日戴的發簪,遞給身後之人。
“一條小蛟,經常在立末河堤鬧事,淹沒了許多凡人莊稼。”沈懷序接過發簪,插入弄好的發髻裡,一支蘭花玉簪,步搖搖曳,素雅精緻。
“為師先給你幾道防身符,”陳讓扭腰,面對着沈懷序,“彎腰俯身。”
沈懷序乖乖聽令。
陳讓捏着那枚青玉耳墜,耳墜在她觸碰的瞬間亮起白光,“這個耳墜現在附上了為師的靈印,可防任何攻擊一次。”
随後,陳讓丹蔻指甲點在在沈懷序眉心,低聲念咒。随後,割了沈懷序和自己各自一縷頭發,融在一起,變成紅繩,一個戴在自己手上,一個戴在徒弟手上。
“這是心引繩,修仙人常用于互相感應方位和距離。”
“第一次出門曆練,低調行事,”陳讓看着沈懷序的清澈的眼睛,認真囑咐,“惹到千年老妖,萬一為師不能及時趕過去,就隻能給你收屍了。”
沈懷序心裡一陣暖流,“弟子一定盡快回來,還要回來給師尊梳頭呢。”
自從沈懷序成為閑隐庭院的一員,就沒離開過。陳讓看着他出走的背影,忽然對《遊子吟》那句“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感同身受。
以前陳讓一個人,拎起包裹就出門,無牽無挂,哪有這種擔憂。
陳讓一個人坐在庭院裡賞魚,“無聊,無聊透頂。”她用手指撥動魚缸水面。
小青不堪其擾,從石頭洞裡遊出來,“你無聊就去找你的朋友玩。”
它吃着靈石,搖搖尾巴,說:“我才是真無聊好吧,這魚缸就我一條魚,連個伴兒都沒有,你好歹還收了個徒弟。”
聽它這麼一說,陳讓轉念一想,确實,自己的寵物比自己還孤寡。
“當年我可是青花江裡數一數二的帥魚,想跟我生蛋的魚從上遊排到下遊。”遙想當年盛況,小青不由得悲從中來,“現在我青花江的紅顔知己大概都老死了。”
“跟着我,長生不老,不樂意?”陳讓眯着眼問。
“一個人長生不老也沒意思。”小青嘀咕。
陳讓把小青撈起來,“幹什麼?我甯死不屈!不搞人獸戀。”小青在她手裡撲騰。
“帶你去找紅顔知己。”陳讓把小青裝在一個袋子裡,就帶着出門。
立末河堤的暴雨已經下了七天七夜,河堤水位上漲,周圍的村莊農田都淹沒了不少。
沈懷序站在泥濘的河堤上,校服在風中獵獵作響。
立末河的濁浪拍打着堤岸,腥氣裡混着鐵鏽般的血腥味。
"第五處了。"他蹲下身,指尖碾碎田埂上巴掌大的青鱗。鱗片邊緣泛着詭異的金紋,這是即将化龍的征兆。遠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河面突然炸開數丈高的水柱,墨色蛟尾一閃而逝。
劍身嗡鳴着脫鞘而出,沈懷序踏着劍光掠向河心。渾濁的河水突然向兩側分開,露出布滿青苔的古老台階。石階盡頭,半人半蛟的妖物正在吞吐内丹,暴雨在它周身凝成旋轉的水幕。
"修士?"蛟妖睜開豎瞳,聲音像是砂石在銅鼎中滾動,"本座今日渡雷劫化龍,你若識相......"
劍光比雷聲更快。
劍身刺入水幕的刹那,萬千雨滴凝成冰晶。沈懷序的身影在暴雨中化作七道殘影,每一劍都點在蛟妖逆鱗的位置。河底突然傳來龍吟般的震動,整段河道騰空而起,化作猙獰的水龍撲來。
"寒江月。"沈懷序并指劃圓,劍光化作冷月懸空。撲到面前的水龍瞬間凍結,冰棱中封着密密麻麻的魚蝦。蛟妖的尾巴破冰而出,鱗片縫隙滲出金紅妖火,所過之處冰層炸裂成霧。
驚雷就在這時劈落。
蛟妖仰頭發出一聲長嘯,頭頂鼓出嶙峋的犄角。雷光在它周身遊走,褪去的鱗片下生出璀璨的金鱗。沈懷序突然笑了,他等的就是這一刻——妖獸渡劫時最脆弱的瞬間。
劍身引着第九道天雷墜向河心,劍身上的暗紋次第亮起。蛟妖的慘嚎聲中,沈懷序看到它護在心口的前爪——那裡嵌着一枚刻着符文的玉珏,看着像是某個宗門的禁制令牌。
劍鋒穿透逆鱗時,他聽見蛟妖用最後的怨聲:“你等着……我主人……”
暴雨漸息,沈懷序将玉珏從蛟龍心口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