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岑的身影很快浮現在景南陌側方:“南陌,咱們就這麼走了?不用把他弄暈?”
景南陌搖頭:“沒事,這種老油條和膽小怕事的于大不同,他瞧見了我的樣貌,卻也有把柄落在了我手上。最好的辦法就是裝作不知。如果真要檢舉,銀子他落不着不說,還惹得一身騷。再說我方才也點過他了,那老小子不會這麼傻的。”
遙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見景南陌腳步不停,便問:“南陌,咱們接下來去哪裡?”
景南陌道:“鄭猛家。”
她簡短說完目的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看向遙岑:“遙岑,你曾說過,這些年因為不少人侵占河灘地,導緻河道變窄,引發水患。那些河灘地都在什麼人名下,你可知道?”
遙岑因為這事吃過大虧,所以這事旁人可能不知,他卻是觀察許久了。因此隻略微歪頭回想了一下,就答道:“大部分是那位淮王的産業,各級官員的也有一些,哦,除了你們那位可能變成前任的縣令。”
遙岑想了想,又補充道:“阮菖蒲住所附近的磨坊和地都屬于淮王,過去那些看守磨坊的人聊天,我在附近聽得多了。真是的,看到那些地我就煩心得很,真想半夜給他刨走。但又怕這麼一來,他們遷怒佃農,連累那些人全家老小。”
景南陌知道遙岑現下能用的法術十分有限,隻怕複現不了移山填海這種神迹,丐版的也夠嗆。所以這一刻,她腦海裡忍不住冒出遙岑半夜偷偷摸摸的扛着鋤頭鐵鍬,奮力挖地的情形,頓覺有些好笑:
“噗……那我們去做些不讓你心煩的事,待會見了鄭猛,你變成阮菖蒲的模樣,不是平日裡這種,而是咱們最初見面時已經泡得浮腫的屍身模樣。我們一起吓吓他。
果然遙岑骨子裡是個愛看熱鬧的主,聽說有變化形貌吓人的活,非但不為難,反而略顯興奮:“南陌,你覺得鄭猛有問題?那待會我對上他,要怎麼言語?”
景南陌點點頭,又搖搖頭:“現下說不準,畢竟我是全出自猜測,并未拿到有力的證據。待會瞧鄭猛能否交代出來什麼吧。至于說什麼嘛……你隻要擺出陰森幽怨的表情瞧着鄭猛便是。剩下的看我臨場發揮。”
遙岑覺得這件事頗有些新奇有趣,于是笑着點頭。因為鄭猛平日裡喜歡跟南市的閑漢一起厮混,一群人喝酒吹噓的時候着實不少,所以他家的位置在南市上幾乎人人知曉。景南陌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那間三進的大宅院。
這時天色已經有些擦黑,宅院裡頗有些熱鬧,幾個仆役來來往往,不住在前後院落裡穿行。景南陌趴在房頂觀察了一會,忍不住撓了撓頭,轉臉對遙岑道:“現在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
遙岑見這種時候景南陌還有心情開玩笑,張了張口:“好的。”
景南陌壓低了聲音道:“鄭猛在家。”
她說着向正堂遙遙一指:“從那扇門往裡看,八仙桌旁坐主位的那個就是他。”
“那壞的呢?”
景南陌苦笑:“人太多了。這是個投毒的好機會,卻是個問事的壞場合。”
遙岑點頭表示認同:“得想個辦法把鄭猛單獨釣出來。嗯……在他家放一把火?不行不行,那可能牽連旁人,而且也不能把他和衆人分開。變成他的熟人來訪?可這樣多半會被拉住一起吃席……”
景南陌盯着來來往往的仆役瞧了一會,心中忽然一動:對了,鄭猛是識字的,阮菖蒲在南市中,見過有商販圍在他身邊,求着他幫忙瞧告示的内容。
想到這兒,景南陌心中忽生一計。對遙岑道:“你能再變出筆墨紙張來嗎?寫個條子給鄭猛。”
遙岑也不多問,一面點頭,一面伸手在虛空中一抓,屋脊上很快多了紙筆等物。遙岑伸手将紙張鋪開,順手要把已經吸足了墨水的毛筆抵給景南陌。卻見她搖了搖手:“我說,你寫。”
開玩笑,她一個敲慣了鍵盤的人,硬筆書法都寫得馬馬虎虎,毛筆字那能看?而且她那一手簡體中文叫鄭猛認,這不是憑空給人上難度麼。
見遙岑沒有廢話,将筆杆子抓到了手裡,朝這邊望來,示意她說出書寫的内容,景南陌捏了捏下巴:“寫四個字就行,‘再補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