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窦苒苒戰戰兢兢坐着自家馬車來到午門外,由小太監領着直入皇城,卻不是去見聖人。
“宮裡已經為窦司籍備下官服,窦司籍快些換了再面聖。”
窦苒苒斯斯艾艾,她想了一夜,還是想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崇順帝怎麼就被她幾句話說的要搞起新政了?他看着也不像這麼有魄力的人啊。
憑空建立起一個制度哪是那麼容易的?曆史上那麼多變法不成功的有才之士都掉了腦袋,何況她隻是個沒什麼社會經驗的愚蠢大學生?
窦苒苒越想越害怕,一夜沒睡着,隻想跪求聖人收回旨意。
一旦領了官服,她是不是就沒有退路了?
可現在若不領,就是抗旨不尊,一樣要掉腦袋。
她隻好不情不願換上官服,由小太監領着去了禦書房。
小太監先是聽了聽裡面動靜,笑着對窦苒苒道:“聖人正與時小侯爺議事,咱們得插着空通報,窦司籍稍待。”
窦苒苒點點頭,站在一邊,便聽禦書房内傳來話聲。
“你說什麼?再給朕說一遍。”崇順帝的聲音不大,卻有一種她上次面聖沒聽出的威壓。
“臣請聖人收回成命。”是時玉。
窦苒苒心裡一陣激動,要不怎麼說緣分呢?小侯爺這不就跟她想一塊去了?
她還在犯愁剛被封官就請辭,會不會被崇順帝認為抗旨不尊,現在是時玉先不幹了,可不關她的事。
裡間靜默良久,直到一滴冷汗順着窦苒苒鬓角滑落,才再次傳出崇順帝的聲音。
“不是你說要報效朝廷,還說甯願做個守門的小卒也要守護一方百姓?社區衙門就是為國守護一方百姓,你連小卒都願意做,卻不願為朕建立新衙門?”
時玉那個冰塊臉居然說過這麼熱血的話?窦苒苒努力憋笑,怎麼感覺聖人話音裡都是調侃之意?
“臣是想報效朝廷,可臣對聖人所言社區衙門一竅不通,無法勝任,何況聖人明知臣與那窦家大小姐有些龃龉,卻還讓臣去配合她,未免強人所難。”
崇順帝“嗐”了一聲,聲音裡隐隐有笑意,“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一竅不通也可以學,玉珩不會是因為朕沒給你一官半職,低了窦司籍一頭,所以不願吧?”
“朕答應你,若是新衙門創建成功,定為你加官進爵,讓你入仕,可若是不成,便說明你沒有為官的能力,以後也别再拿這事來找朕呱噪。”
時玉沒再回答,呼吸卻變重了些,似是很不服氣。
“窦司籍還沒到嗎?”崇順帝問。
小太監抓緊機會通報,“回聖人,窦司籍在外侯着呢。”
“宣。”
窦苒苒連忙整了整官服,顫巍巍步入禦書房。
完了,連時玉都沒說服聖人收回旨意,她哪裡還敢再開口?
“臣女,臣,窦苒苒,參見聖人。”
時玉循聲回頭,隻見窦苒苒上着綠色印花對襟背,配紅黃裥裙,腰系寶相花間流蘇腰帶,冠上插着金步搖,還點了面靥,面若桃李,寶相莊嚴,若不是兩股顫顫抖得渾身叮當做響,那真像那麼回事。
“窦司籍來得正好,那日你與朕所說朕想了許久,覺得此事可行,特叫時小侯爺協助你,共建社區衙門,你可有信心?”
她有個屁的信心。
窦苒苒硬着頭皮答:“那些都隻是臣女,臣的設想,臣恐怕自己涉世未深,沒有經驗,有負皇恩。”
其實她是想說,聖人您是不是太沖動了一點,這才幾天就想了許久?就算要建立新體系,也應該由有經驗的大臣來做吧。
崇順帝卻道:“朕讓你們籌建新衙門隻是試行,還未在朝堂上議過,所以也不必過分緊張,盡心辦差便好。”
聖人的意思,是要等新衙門在京中試行過一段時間,産生作用後,再将新政召告天下,全國效仿。
“在此之前,朕無法給你們任何支持與保障,包括費用,一切都要靠你們自己,你可明白?”
明白,此時若成,便是聖人聖明,開天下之先河,若不成,就是窦苒苒的個人行為,與朝廷一點關系也沒有。
她還在想崇順帝怎會如此雷厲風行,原來老皇帝雞賊得很。
“朕在東市安排了間衙門,等你們籌建好了,再派官員協助,前期就由你自行安排人手,以後每七日可向朕彙報一次進度,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但朕不一定能滿足。”
窦苒苒:“……”
崇順帝拿起茶盞喝了一口,“若無其他事就跪安吧,下午叫人帶你們去看看新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