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庭芳生性好動,無論是玩馬球,蹴鞠還是毽子都是個中好手,窦苒苒别的不行,踢毽子确實很厲害,小時候還代表學校參加過市裡的踢毽子比賽。
場上雖隻有她兩個女孩子,兩人卻并不扭捏,真刀真槍跟幾位公子哥比拼。
那些公子一開始還怕她們放不開,故意做球讓她們踢,後來發現兩位姑娘比自己還要高明些,面上都現出驚訝欣賞之色,也都認真起來。
這邊歡聲笑語玩得不亦樂乎,很快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跟那些貴女穿金戴銀故意堆砌出的富貴不同,窦苒苒給宋庭芳制的衣裙其實很講究。
為了彰顯身份,高門貴女出席重要場合時多是穿着花樣繁複的織金蜀錦,樣式上多采用寬袍廣袖,下身着紅綠間裙,看上去富貴有餘美感不足,裝扮後更像擺在台上的精貴娃娃,動一下都難。
大庸對女性的主流審美是豐腴白晳,所以仕女們經常将臉刷得比牆還白,即使大冬天也要盡量露出大片□□。
宋庭芳長得本來就很白,隻是相對沒有那麼豐腴,胸口開得再低也沒用。
窦苒苒便舍去那些繁複的花樣,給她做了件鵝黃色楔領菱格紋上衣,又将主流的紅綠間裙改成黃藍間陌腹,短短一截兒系在胸下,搭配素色長裙,不光顯白,還用纖細的腰身突顯出身材的凹凸有緻。
這一身看着低調,細節上很動了些心思。
高門士族喜歡将金線織入面料突顯貴氣,她便另辟蹊徑,在素色長裙外罩了件輕軟白紗裙,又用金泥在紗裙上印了滿裙的豎紋纏花枝,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時候看不出什麼,如今站在陽光下,紗裙随着腳下動作翻起落下,竟是金光閃閃,仿若雲間仙子。
宋庭芳也并非像晉陽郡主以為的那樣沒有點妝。
窦苒苒隻叫樂兒在她臉上薄薄敷了層脂粉,又用胭脂在幾處暈開提亮氣色,輕點朱唇淡掃遠山,讓人看不出什麼,還以為她天生唇不點而朱,眉不畫而黛,膚若凝脂色若桃李,自然将那些庸脂俗粉比下去。
知道她性子活潑好動,窦苒苒自然不會用義髻拘着她,簡簡單單梳了個蟬鬓堕馬髻,去掉繁重的金飾,隻在發髻上用數顆珍珠貼出一條蜿蜒曲線,靈動俏皮,髻尖處點綴一隻金蟬,薄如蟬翼的翅膀随着動作呼扇呼扇如有生命,随時都會飛走一樣。
為了配合她,窦苒苒自己也穿了身款式差不多的石榴裙,隻是胸口比平時收了些,既不搶她的風頭,站在一起時又相得益彰,一陣春風吹過,裙擺飄動,梨花在幾人身邊飛舞回旋,美得不似人間。
兩人與幾位公子玩樂了足有半個時辰,直到香汗淋漓才漸漸偃旗息鼓。
長公主在高亭上看着她們玩樂,見已經結束,命人将二位姑娘請過去。
“這麼多人端着架子在那裡拘着,你兩個倒是玩得高興,可累不累?快過來擦擦汗,喝些茶水吧。”
她話雖說得調侃,面上卻帶着欣賞神色。
兩人連忙謝恩,恭敬跪坐一邊,窦苒苒注意到長公主身旁多了位年輕公子,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
年輕公子相貌英俊,眉宇間卻帶着幾分與年齡不相符的邪魅,讓人看了心中厭惡。
那人似是對她也很感興趣,目光肆意在她周身遊移。
長公主笑着道:“這是穎王世子,我那不成器的侄子,李炿。”
窦苒苒恍然大悟,難怪那神态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原來是穎王的兒子。
她連忙正襟危坐,不敢再看。
長公主親親熱熱拉着宋庭芳的手揉搓,“本宮剛才隻覺你這身裝扮新鮮,别的倒還沒覺得怎麼,如今看來靈便又嬌俏,不過分奢靡,可見是用過心思的,這樣很好,咱大庸女兒家就該是這個樣子。”
“我哪懂什麼裝扮,”宋庭芳被說得不好意思,“首飾和衣裳都是苒苒在她家鋪子裡幫我選的。”
“哦?”長公主意外地看向窦苒苒,“你鋪子裡都是這樣的衣裳頭面嗎?”
窦苒苒連忙道:“小女聽聞,聖上多次規勸貴族不要穿着過分奢華的蜀錦,家中店鋪這幾年主要經營官制的绫羅絹紗,至于款式上,也都是根據客人自身特色定制的。”
她家鋪子确實主要經營绫羅絹紗,卻不是為響應什麼聖人号召,隻是沒人經營罷了,如今長公主問起來,隻能順嘴胡謅,至于款式,可不就是根據宋庭芳自身特色定制的嗎?倒也不算說謊。
長公主沒想到竟真有人将聖上的規勸放在心上,贊許道:
“你做得很好,這些款式料子本宮都很喜歡,不知可有适合我的款式?”
窦苒苒面露欣喜,“那當然有,長公主若是喜歡,我親自帶着面料來為您量體定制。”
“夏天就要到了,我府裡也有幾位小姐,你後日來一并量了吧,就先按每人四套準備。”
其他幾位夫人見長公主當場定了衣裳,也都紛紛湊起熱鬧,約定上門量體的時間。
窦苒苒實在沒想到今日出門會有這樣的意外之喜,壯着膽子将事應下,心中盤算着,若是能因此将母親的綢緞胭脂鋪子盤活,也是好事一件。
陪着幾位夫人聊了一會兒,窦苒苒便覺身上汗濕得難受,起身告了個罪,由公主府婢女領着去客房換裝梳洗。
“多謝姐姐帶路,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今日來的人多,下人确實很忙,那婢女福了一禮也沒推辭,便自去了。
窦苒苒換好衣裳從客房出來,穿過月亮門走進紫竹林,突然就轉了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