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窦苒苒有些新奇,不明顯地打量周圍環境。
這樣大的宅子,她隻在那個地下賭莊見過,相比起來,長公主的宅子雖不如那裡秀麗婉約,卻另有一番尊貴大氣。
所謂的賞春宴,看上去更像她那個年代的自助酒會,并非電視劇裡那樣擺着酒席,而是在每個景緻處搭有帶紗簾的涼榻,供貴人們三五成群,休息飲樂。
大庸女性地位高于其他朝代,北方更是民風開放,京中并沒男女分席的規矩,但男女賓客還是不自覺地分成兩股勢力,各玩各的。
長公主雖是宴會主人,也沒見她張羅招待,與幾位同年齡的貴婦躺卧高亭吃酒玩樂,整個宴會的氛圍可以說是非常松弛。
宋庭芳引着窦苒苒來給長公主行禮,長公主笑容和善,眼中閃過一抹驚豔,點頭笑道:“還是李家的丫頭舒展,我很喜歡。”
說罷又看向窦苒苒,目光一亮,“這是誰家的姑娘?好福氣的樣貎。”
窦苒苒也不确定這句“好福氣”到底是誇她還是在說她胖,紅着臉福了福身。
宋庭芳替她答道:“是禮部宋侍郎家的大姑娘。”
旁邊一位貴婦人笑着打趣,“可不巧了?剛說到她她就來了。”
聽這聲音耳熟,窦苒苒擡頭一望,驚訝喚了聲,“堂姑母。”
她倒是知道她家這位堂姑母雖總參加慈母互助會,卻不住在升平坊,卻沒想身份竟這麼高,是長公主的座上賓。
“這就是你那堂侄女?”長公主更覺意外,将窦苒苒從上到下又打量個遍,越看越喜歡,“你隻說她主意多,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好相貌。”
堂姑母滿臉驕傲,見窦苒苒被人盯得手腳不知往哪放,笑呵呵道:“别在這兒拘着了,去玩兒吧,有話我之後找你說。”
小姐妹倆行禮下了高亭,想找個僻靜所在消遣。
走過視野最開闊的池塘邊時,周圍說笑聲突然靜默,涼榻上靜坐的名門貴女和小橋上吟詩的矜貴公子都停了交談,目光若有意似無意看向她們。
宋庭芳似是早習慣這種凝視,冷哼一聲,與窦苒苒小手拉小手,走秀一般搖曳生姿地在一處空榻上入座。
身旁幾個貴女見她倆如此旁若無人,不屑地撇了撇嘴,卻無人敢說什麼。
除了一位看似為首的貴女。
“這不是宋小将軍?好久沒見,我還以為小将軍自知無望嫁入京中豪門,不參加聚會了呢。”
窦苒苒循聲望去,卻見一群貴女身裹花紋繁複的肥大織花蜀錦,頭上義髻插滿沉重的金梳花樹步搖,臉上塗着厚厚的慘白沿粉,腮紅也不勻開,圓圓兩團印在雙頰上,櫻桃小口一點點,重畫八字愁眉,這群人看向她們的時候,身子不動脖子也不動,隻有眼珠齊齊斜過來。
她吓了一跳,瞬間沒了脾氣。
宋庭芳小聲道:“那是晉陽郡主,她母親是太後表妹,人小輩份高,家裡管着大庸最大的鐵礦,總擠兌我。”
“你是怎麼分清她們誰是誰的?”窦苒苒不可思議地問。
宋庭芳瞬間聽懂賈欣馨的意思,兩人一起沒心沒肺哈哈大笑。
晉陽郡主本想羞辱宋庭芳,誰知對方根本沒将她放在眼裡,也不知道她們在笑什麼,短暫失措後決定再接再厲。
“出席這樣的場合,小将軍都沒有點妝?連件像樣的蜀錦也沒有麼?手中拮據怎麼不跟我說,我也好讓京中姐妹們給你募捐身像樣的頭面。”
另一個貴女見她這樣排喧宋庭芳,也跟着打趣。
“是了,我聽說宋小将軍平時淨去些見不得台面的地方消遣,自然不省得怎麼樣穿着才算得體。”
“你倒是說說,怎麼穿才算得體?”窦苒苒冷聲。
“我隻聽說後宮嫔妃和诰命夫人穿衣有制,你是後宮嫔妃還是诰命夫人?”
“如今連聖上都推崇胡服,禁止寬袍廣袖,自己穿成這樣還敢管别人閑事,長公主見了我們也沒說什麼,你比長公主還得體呢。”
京中奢靡之風盛行,貴女們盛夏披蜀錦,寒冬露雪胸都是常事,在窦苒苒看來,“跟有病似的。”
宋庭芳平時大大咧咧,也從未見哪個大家閨秀這樣罵人,隻覺得心中痛快,噗呲笑出聲來。
那貴女被她一頓數落,面紅耳赤,正要發作,這時園子裡又有人進來,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
窦苒苒也順着衆人視線看過去,就見窦芷柔穿着件寬袍廣袖的蜀錦,學人家戴了滿頭珠翠的義髻,拿着款跟在兵部尚書王小姐身後走進來,身後幾位夫人,正是季氏和王小姐的母親王夫人。
有貴女笑道:“你看她穿得像不像晉陽郡主家的蒲團?”
窦芷柔獨具慧眼,那麼多過時的料子裡挑了個最過時的,又怕裁少了給窦苒苒省錢,硬把自己穿成個圓形,可不就像個蒲團麼。
聽說長姐要與宋小将軍同往,她生怕自己身邊女伴不如她,死皮賴臉非要跟着和宋小将軍同品級出身的王小姐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