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玉懶得回應,隻道:“世子的正事忙完了?倒是有閑情特意跑來調侃。”
被問起正事,李淮還是沒個正形,“你該知道,光憑這一件事是扳不倒穎王的,還有讓他有所防備,你真要這麼做?”
“我沒想過一次扳倒他,隻要能打掉賭坊,這遭便算咱們赢。”
前一世,穎王就是靠賭坊将不願與他同流合污的官員拉下水,将從纨绔子弟身上搜刮的銀兩充實軍備,最後成事的。
那些官員以為隻要獨善其身便可無事,誰知後宅妻族子弟早已經被穎王用财色腐蝕,最後隻能站在叛軍一邊。
他本可以在更适合的時機将這事捅出來,可穎王用重利收買各府夫人的證據是窦苒苒送到他手上,他也願意提前還她一個人情。
“小侯爺該不會是為了你‘未過門的妻子’才這麼做的吧?”李淮壞笑着拆穿他。
時玉白了他一眼,“你知我不會與窦家女成婚,莫要再說這樣的話。”
李淮調笑道:“上次見那姑娘還沒瞧出什麼,隻覺得人挺有趣,今日一見,原來生得這樣明豔動人,讓人見之難忘,小侯爺若是真不願娶,本世子倒不介意将她擡進府做房貴妾。”
“你若實在沒别的話說,”時玉深吸口氣,冷聲道:“便請下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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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客人全部送走,窦苒苒着人落鎖,又看着下人四處撤掉燭火,這才施施然回到後院,遠遠聽見東房裡窦芷柔抽抽噎噎的哭聲和季懷禮的怒罵,“逆子竟敢做出這樣的醜事,還不快給你姑丈下跪認錯。”
與身邊的樂兒對視一眼,窦苒苒強壓下翹起的唇角,深吸口氣,輕移至東房門口,小心翼翼叫了聲,“爹爹,客人都已散了,若沒我什麼事……”
“你進來。”窦遠沉着聲音叫她。
窦苒苒隻能進門,恭敬伺立在旁。
“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窦苒苒道:“女兒困極了,一直在自己房間睡覺,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窦芷柔哭喊道:“你再裝,我明明看到你進了東房,難道是演給我看?這件事定與你脫不了幹系。”
“妹妹這話好奇怪,我在哪裡休息為何要演給你看?”窦苒苒歪着腦袋,臉上寫滿清蠢的疑惑,“開始的時候我是在東房,可是東房是臨時收拾出來的,我住不慣就回了自己房間,況且,在哪裡小憩又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她在哪裡小憩确實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此事明擺着是季氏母女害人不成反害已,可窦苒苒為何能如此輕易躲過算計,東房裡的人又為何會變成窦芷柔?
不管房中的是大小姐還是二小姐,窦家丢的臉都是一樣的,這一切真的跟她沒關系嗎?
這個女兒真如她表面看上去那樣天真無害嗎?窦遠神情疲憊,看上去瞬間蒼老了許多,“此間事已與你無關,你先回自己院子去吧。”
此事是在窦苒苒成人禮上發生,她還差點因此失了清譽,怎麼看都是她受了委屈,小侯爺又一反常态明顯護着長女,與其此時追究她是否無辜,還不如将心思用在如何遮掩醜事上。
窦苒苒頓了下,明白父親不打算給她交待,也沒糾纏,冷着臉應了聲“是”,便領着手下丫頭回房。
不知那晚之後發生了什麼,兩家人又是怎麼議的,過了幾日,窦府再傳喜訊,宣布二女與季家親上加親,定了兒女婚事。
這婚訂的極為低調,兩家連頓訂婚宴都沒吃,悄沒聲的換了庚貼,寫個聘書就算完事。
外面的人很傳了一陣閑話,傳夠了,漸漸将這點别人家的醜事忘卻。
“這就算完了?小姐差點失了清白,老爺卻查也不查,就要将此事揭過?他就不怕小侯爺來找他?”秋喜忿忿不平。
開始時,窦苒苒也失望過,可次數多了,她早已認清窦遠更在意的是自己的面子而非子女,也就不再對父親抱什麼不切實際的期待,見秋喜氣得快要哭出來,還笑着打趣,“他不是交待了嗎?”
事後,窦遠将亂傳話的媽媽打了一頓,全家賣給人牙子,又将剛訂了親事的窦芷柔無限期禁足,不許她出門,便算是處置過了。
時玉雖說過若三日後沒查出結果會上門追究,可那日之後再沒來過,原來也隻是說說。
想來也是,既然拿定主意要退婚,他又怎會真的将她的事放在心上?窦苒苒不禁苦笑。
訂婚之後,季氏便稱病不出,窦苒苒偶爾過去請安,娘兩個還如往常那樣“親厚”,好像那日發瘋一樣想要撕打窦苒苒的并不是她,她們之間從沒發生過絲毫龃龉。
一家人就這樣維持着表面平靜,直至一日,金吾衛官兵圍了窦侍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