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翻着單子,“你是送什麼的?”
“茭白。”
“行,一會兒找我會錢。”
其他菜商見有人應承,生怕再猶豫失了主顧,紛紛說道:“我們也願意。”
窦苒苒點了點頭,“還有一點,既然大夥兒都在,我便一并說了。”
她年紀雖小,此時闆下臉來也有幾分當家主母的威嚴,目光瞟向看熱鬧的仆衆時,眼底竟是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淩厲,仆衆們心中一凜,連站姿都規矩了許多。
“我在廚房也有月餘,每日看着你們一筐筐的往外扔放壞的食材,那可都是銀子,什麼樣的人家經得起這麼揮霍?”
“從前我不說,是因為這些不歸我管,可既然母親将差事交給我,我便不能對不起她這份信任。”
“府裡每周的食譜都是我事先寫好的,從今日起,每日要算好第二天需要的食材,每種食材進量不能多出超過一斤,菜商送菜時問好數目,第二日按需送來即可,多了的一律不收。”
本想看她笑話,誰知她幾句話就斷了自己與夫人的财路,房媽媽哪裡肯依,急道:“大小姐說的輕巧,我們隻是管廚房的,又不是管賬房的,哪裡算得準這些?”
窦苒苒對她的态度還算和藹,“媽媽不會算不要緊,這些瑣事交給夏安就行,不用媽媽操一點心的。”
這就想從她手裡奪權了?房媽媽冷笑,“大小姐也太苛刻了些,您定的食譜不過是各位主子每日的定食,若是哪位主子想要吃個消夜或是覺得不合口,想要吃些别的,廚房卻拿不出食材,豈不成了笑話?”
“别的不說,二小姐從小體虛,每日都要進些阿膠血燕,按您的意思,竟是不給了嗎?”
她剛說完,窦苒苒已經闆起臉來,喝斥道:“大膽奴才,你當血燕是有銀子就能買的?宮裡的娘娘也沒有每日吃的,你是在指控我母親縱着女兒逾矩?”
“老奴,老奴記錯了,二小姐并不是每天吃。”房媽媽自知失言,連忙找補。
其實她也不知道窦芷柔是不是每天吃血燕,隻記得她吃過,便想拿出來與窦苒苒争辯,卻不想差點給夫人惹了禍。
窦苒苒面色并沒緩和,冷聲道:“房媽媽,您是府裡的老人了,當知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是自己失言在先,被這麼喝斥幾句,房媽媽雖滿心不悅,卻也不敢再說。
其餘人等見窦苒苒連管事媽媽的面子都不給,更是噤若寒蟬,三三兩兩散去,各自找事做。
安排好廚房的事,窦苒苒将夏安留下給衆菜商算賬,領着秋喜出了角門,往東院三嬸家去了。
今日恰是慈母會相聚的日子,三嬸早迎在門口,見她便笑,“總算請到大小姐了,今日可要好好在我這裡吃一杯酒。”
窦苒苒連忙上前,“我一個晚輩,又不是外人,還勞三嬸出來接我。”
娘兩個攜手進了花廳,其他夫人也都到了,見她進來,六堂嬸康氏笑道:
“可是多虧了你,你五堂嬸家的份例總算送過去了,你父親還着人另送了支上好的人參,承隆那孩子感激的很,本想親自道謝,又不好冒然來找你,叫我替他傳達。”
說罷,竟從下人那裡接過一隻小貓,抱到窦苒苒面前。
“他說他身無長物,你也不缺那些,剛好同學家裡新生了狸奴,求着人給了一隻,送來給你抓耗子。”
看見那小貓的瞬間,窦苒苒直接變成星星眼,連忙雙手接過抱在懷裡,連聲稱謝,“這太貴重了,幫我跟承隆說,我很喜歡。”
這時狸貓才從西域傳入大庸,就是勳貴之家也難得一隻,窦苒苒從小就喜歡各種毛茸茸,隻是沒機會養,此時簡直心花怒放,連秋喜想幫她抱着都不肯撒手。
“他可回去上學了?”窦苒苒問。
“你五堂嬸病着,我說着人去看護,他總不放心,”六堂嬸苦笑,“等過一陣吧。”
窦苒苒不好多說什麼,便不再問。
三嬸家已經備好酒席,此時見窦苒苒到了,便有些心急,“姑太太怎麼這麼慢?”
正說着,堂姑母一臉惱怒的提裙進了屋子。
幾人見她濕了繡鞋,裙擺全是泥污,都笑着打趣,“姑太太怕三夫人家裡沒菜,親自去塘裡撈魚了麼?”
三嬸忙叫人拿了幹淨衣裙,引她去換了衣裳,衆人入席。
堂姑母這才羞惱道:“我想着離的不遠便沒坐轎,走到你家東街,有處老宅房塌了半邊,我怕砸了頭,便從後巷繞了過來,竟也沒好到哪去,路讓雨澆垮了也沒人修,還髒了我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