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苒苒笑道:“長輩們犯愁的,無非是子弟不肯向學,與纨绔交好,又苦于不能每日貼身管教。”
“咱們不如組織一個慈母互助會,這些問題都能解決。”
“慈母互助會?”這還是頭一次聽說,衆婦人皆是一頭霧水。
窦苒苒點點頭。
所謂慈母互助會,跟前世她在街道組織過的各種互助會差不多,就是将有相同需求或難題的人聚到一起,互通消息,整合資源,分享經驗。
以前她所服務的社區也有很多不良少年,在外面打架鬥狠,搶錢霸淩,社區介入時卻發現,周圍的人都知道他們的行為,隻有那些孩子的父母不知道。
現代人都很難時時刻刻掌握子女行蹤,這些古代人就更難了解自家子弟在外面做了什麼,與哪些人接觸了。
可若是彼此家裡通了氣,互相監管,這些問題便不難解決。
聽罷她的解釋,幾位長輩都喜笑顔開。
三嬸拍掌道:“這個主意好,前日你弟弟出門,隻說去表兄家探讨學問,誰知是與纨绔出去戲耍,若是提前知曉他與誰交好,也不會出這檔子事。”
另一位嬸嬸道:“可不就是這樣,我問下人,你弟弟在學裡可曾用功,他們都說是,沒一個肯說實話,我哪知他是學了一肚子的花花腸子?”
“說起别家少爺,這些奴才倒從不口軟,可見苒苒此計可行。”
幾位長輩你一言我一語,都覺得這法子好,又将窦苒苒誇得天上有地上無。
老太太笑罵,“看把她能的。”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議定每次相聚時間,這才歡歡喜喜各自散去。
晚間回了自己院子,想起還有樂兒的事未解決,窦苒苒吩咐夏安,“将我房中細軟和銀子清點清點,看看還有多少。”
夏安問:“小姐要做什麼用?”
窦苒苒皺着眉頭,将樂兒家中窘況說了一遍。
秋喜卻撅着小嘴不悅道:“您當她老子真是瘸了腿才将日子過成這樣的?”
窦苒苒聽出秋喜話裡有話,問道:“你都知道什麼?說來聽聽。”
見小姐問起,秋喜一五一十說了起來。
原來,樂兒爹殘疾後找不到工作,一來二去染上了賭瘾,不光輸了家底,還欠了很多錢,這才想到要賣女兒。
秋喜去時打聽的明明白白,哪舍得自家小姐去填那個無底洞?
她們自己銀子還不夠使,小姐回來這麼久,連件新衣裳都沒舍得做呢。
窦苒苒愕然,想起白天那畏畏縮縮的小老頭兒,竟半點看不出還是個賭徒。
更讓她意外的是,秋喜看似心直口快,做事卻細心,她明明沒教她打聽這些,她卻自己想到了。
她贊賞地看了幾眼秋喜,問:“那你可知他常去的賭坊在哪兒?”
“就他那半間破屋,去得起什麼賭坊?”秋喜哼道:“聽說就是他家巷子裡的私賭局,好多陋巷裡都有,隻找那深院,半夜裡亮着燈的就是。”
當今對賭博深惡痛絕,甯可舍了一塊稅收也要明令禁賭,然而卻屢禁不止。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官府的油水很大一部分來自賭坊。
有門路的賭坊主動送上銀子,買通官府私下經營,窦苒苒上次去的那種就是。
沒門路的,隻能忍受官兵時不時的搜查清剿,經營者和賭徒們一樣承擔着被抓後傾家蕩産的風險,卻因利益巨大甯願铤而走險。
而這種貧民巷中的賭局反而是最安全的。
因為太小沒什麼油水可撈,官府懶得管,民不舉官不糾,放任他們在陰暗的角落裡存在着。
可若是有人舉呢?
想了片刻,窦苒苒狡黠一笑,叫秋喜附耳過來。
也不知說了什麼,喜兒喜上眉梢,會心地點點頭,蹦蹦跳跳轉身出去了。
*
雖然窦苒苒說過次日還來,樂兒卻并沒抱什麼期待。
她家小姐是個心冷捂不熱的,怎麼可能真的為她的事費心?
所以當窦苒苒主仆三人再次站在她家破敗的天井中,樂兒竟有些晃然。
“我來了!”
“來,來幹什麼?”
“來護你周全。”
話一出口,窦苒苒陷入自我感動,隻覺自己豪情萬丈,義薄雲天,《當年情》的BGM在腦中激蕩,久久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