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我?你又打我?”窦承允眼含淚花,梗着腦袋叫嚣,“可奶奶也說了不許你再打我,我要回去告訴奶奶,看她不扒了你的皮。”
“那我就告訴父親你來私賭坊的事,看是誰被扒皮。”
打完了弟弟,窦苒苒一臉輕松,對他的威脅毫不在意,手腳并用爬上馬車。
窦承允如遭雷擊,顫抖着雙唇道:“你,你怎知那是私賭坊?”
稍後一步跟出來的時玉剛好看到這一幕,腳步不由頓住。
他心中也有一樣的疑問。
眼前的窦苒苒同他印象中的那個女人太過不同。
他認識的窦苒苒,不會有那樣的急智,遇到危險隻會以勢壓人,早早爆出自己身份。
也不會對弟弟出手管教,而是一味遷就溺愛。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她都不該知道私賭坊這種地方,還有——她究竟如何知道自己心口有痣?
然而窦苒苒根本沒心情回答這種白癡一樣的問題。
這很難猜嗎?自古見不得人的買賣不過就是黃賭毒,這個朝代煙館還沒興起,青樓妓館又不用避人,唯有賭博,是聖人明令禁止。
那處所在如此隐蔽,不是私賭坊還能是什麼?
“你同不同我一起回家?若是不來,我可去告訴父親了哦!”
“你,你沒有證據。”
“你沒看到嗎?時小侯爺就在那裡,若父親問起,你猜他會不會替你隐瞞?”窦苒苒一臉成竹在胸。
窦承允抿着唇,紅着眼粗喘半天,最後還是心不甘情不願上了馬車。
兩人一路無話,還從出府時的後門進了府,剛一下馬車,窦承允便一溜煙跑了。
已經做完日常,窦苒苒也沒再管他,心情舒暢地往自己院子走去,還沒出後花院,迎着看見管家正站在回廊下望着她,身後還站着一直在沖她擠眉弄眼的夏安。
“方伯。”窦苒苒面露心虛,硬着頭皮打招呼,“你怎麼在這兒?”
從這個角度,方伯一定看到她下馬車,不知道會不會告訴父親。
方伯卻若無其事,溫和笑道:“昨兒老夫人不是将廚房交給大小姐?老爺叫老奴帶小姐去廚房接管差事呢。”
窦苒苒吐了吐舌,安靜如雞地跟着安伯去了廚房。
本以為廚房一直是季氏的人在管,接管起來未必會那樣順利,卻不知是因為管家親自安排還是怎麼,管事媽媽雖面有不虞,嘴上卻未敢說什麼。
“我年紀小,不懂的事多,說是接管廚房,不過是監管各房主子的膳食,特别是承允,凡他房裡要的酒水吃食,都要經過我同意才能送去。”
“其他的,我是一概不管的,媽媽們還像從前一樣便好。”
這幾句話說的知情識趣,管事媽媽面上好轉了些許,卻還是将信将疑。
廚房是府裡最有油水的差事,她既已插手,難道就沒有别的心事?
就算真的沒别的心事,每天被這位主子盯着,管事媽媽動起手腳來,到底也沒以前方便。
窦苒苒看在眼裡,自是知道底下人的心思。
她但笑不語,隻命将現有食材彙總了數目,親自按碳水蛋白質脂肪維生素分好類,又按照記憶裡青少年營養配比和中老年營養配比,從各房愛吃的菜裡挑出幾樣,編好食譜,遞給管事媽媽,便帶着夏安離開。
幾日下來,她每天三次親自來廚房監管飲食,竟真的隻是看各種食材搭配比例是否正确,其他一概不多看不多問,飯菜做好便離開,管事媽媽這才慢慢放松警惕。
窦承允聽說她已接管廚房,開始時還很高興,以為姐姐沒空再來煩她,誰知窦苒苒竟像個奶媽,到處都是她的身影。
每天卯正她便起身,親自去廚房看着窦承允和老太太的吃食,做好後送過來盯着他吃了,還親自接送他上下學。
窦承允已經算不清,自己這幾日挨了多少打。
遲到早退,窦苒苒打之;抽查功課背不下來,窦苒苒打之;與纨绔夜遊,窦苒苒打之。
姐姐總能找出各種理由打他,卻也讓他找出了規律——她每天隻打一次。
若是今日他犯錯兩次,她便會留着一個打他的理由,第二日再找後賬。
對此,窦承允敢怒不敢言,他稍有不從,窦苒苒便拿他去私賭坊的事威脅,他也隻好忍氣吞聲,隻想苦熬到繼母回來,再伺機報複。
這一日,窦苒苒如常将窦承允送去學堂,回府侍奉祖母用膳,剛一進慈安院,便聽見裡頭的抱怨聲。
“你也知我最愛羊肉,自從這丫頭掌了廚房,竟一頓也不給我吃。”
“我竟不知,咱們家已經貧成這樣,連這點肉錢,大小姐也要貪了去。”
向内望去,見父親窦遠難得的也在,窦老太太正如小孩子般,嘟着嘴告狀。
窦苒苒步入堂内,向兩位長輩見禮後,親自舀了碗冬瓜老鴨湯,送到老太太面前。
“祖母想吃什麼,告訴孫女便是,怎麼還告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