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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仰舒瞳出門上學,外婆用塑料袋裝着兩個剛出爐的粽子追出來。
仰舒瞳已經吃了一碗馄饨,實在吃不下了,連連跟外婆推拒。
對面的門打開,少年背着書包從裡面走出來,剛好撞見這一幕。
仰舒瞳為避免給人家擋路,隻得接過外婆其中一個粽子。
外婆招呼時熠一聲,把塞不到孫女書包裡的另一個粽子順勢遞給他。
時熠客氣地沒接。
外婆堅持道:“快拿着,别客氣,都是自家包的。當早餐吃,省頓早餐錢。”
時熠推拒不過,低眸看了眼老人的手,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接過來,大方地說了句“謝阿婆”。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快去上學吧。”外婆揮了揮手。
時熠下樓後,仰舒瞳才轉過來,欲言又止地問了一句:“外婆為什麼要對那個男生那麼熱情?”
外婆說:“一個人在外邊租房子住,跟咱是鄰居,照顧照顧不是應該的嘛!家裡有什麼需要照應的,有個大小夥子在,也可以喊他幫幫忙。”
原來外婆是這個心思。
仰舒瞳提醒道:“萬一他不是個好人呢?”
“怎麼會,人小夥子長得挺正氣的,面相好……”
仰舒瞳擔心的是那個人會對作為長輩的外婆态度會不客氣,可兩次照面時熠好像都挺正常的。
她想了想,咽下那句“你别對他這麼熱心了”,轉頭說了聲:“……外婆我走了。”
“嗯,去吧。”
清晨六點十分,太陽已經在東邊的地平線上初露“鋒芒”,将天邊暈染成金橘的顔色。
仰舒瞳挂上長線耳機,放着英語聽力音頻,手裡還拿着一本數理化小冊子,邊走邊看。
南天路離智華中學隻有兩站的路程,走路也能輕松到達,不過她習慣乘公交。
幾步路走到公交車站,仰舒瞳忽然吓得心口一緊。
那個高大的少年背着書包坐在休息椅上,依舊沒有穿校服,一身黑,往那兒一坐,不需要刻意去裝,都給人一種又酷又拽的感覺,看樣子他也是準備乘公交車上學。
他正在吃外婆給的粽子,下颚線鋒利流暢。
仰舒瞳還沒來得及反應,男生掀起眼皮瞟了她一眼。
仰舒瞳不喜歡時熠,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人的長相挑不出毛病,尤其是眉眼,雙眼皮,睫毛偏長,眼眸黑亮,是一雙很吸引人的眼睛。隻是他看人的眼神漫不經心,透着涼薄,亦正亦邪,不高興時甚至冷厲,連帶整個人都散發着戾氣,給人一種無法靠近的危險感,讓人說不出一個“漂亮”。
因這令人難以靠近的氣場,很多喜歡他的女生都對他望而卻步,不敢主動去和他搭話。
盡管此時他眼裡沒有冷戾的神情,仰舒瞳還是被吓了一跳。
她捏了捏抵在胸前的書,先他一步移開視線,如第一次在樓道裡遇見那樣,表面波瀾不驚、見怪不怪地站在一旁。
公交車站隻有他們兩個人,休息椅還空着一大片位置,她也沒有要坐上去的意思。
靜默片刻,她突然察覺到有人靠近,擡了擡眼皮,一雙灰色的運動鞋出現在視線裡。
仰舒瞳不明所以,也有點不知所措,但習慣性不表現,始終保持原來的姿态站着,假裝沒注意到。
這時,她聽見頭頂上方,男生低沉中帶着慵懶的嗓音。
“同學,有紙嗎?”
仰舒瞳扯下耳機,不緊不慢地從校服褲包裡摸出一小包餐巾紙,撕開塑料包裝,抽出一張潔白的紙遞過來。心裡暗自吐槽,這人可真夠随意的。
時熠低垂視線,看着女孩修剪得幹幹淨淨的指甲,細白的手指捏着紙巾,頭也不擡地遞過來。
時熠的眼神在她沒有表情的臉上停頓了兩秒。
仰舒瞳感覺到頭頂的目光,尴尬地側了側身,一頭烏黑細軟的長發靜靜搭在肩上,像是給自己關上一道門。
時熠意識到什麼,不知為何,心情有些煩悶,他移開視線,不拘小節地抽走紙巾,說了聲:“謝了。”
35路公交車在前面的紅綠燈路口駛來,公交到站,兩人一前一後上車。
這個時間點,乘公交的人也不少,大部分是學生和老人。
沒有空座,在車子起步前,仰舒瞳快速抓住固定杆,手背不小心擦到某人的腹部,僅隔了一層布料,她清晰地感受到衣料下的觸感和溫度,燙到了她的手背。她頭皮有些發麻。
察覺到旁邊的人似乎有些僵硬地往後退了一步。
“不好意思。”她硬着頭皮道歉。
時熠一手抓住頭頂的拉手,目光落在女生頭頂,将她下巴緊繃、刻意提高音量時違和的樣子盡收眼底,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麼,低頭靠近問:“什麼?”
仰舒瞳又愣愣說了一句:“不好意思。”
時熠忽而輕哂一聲,回了一個“哦”。
仰舒瞳青黑的眉毛不自在地蹙了一下,目視前方,窗外的風景緩緩從眼前流過,她卻無心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