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黑色天幕上,星星忽閃忽閃,如同少女的眼。
夜風拂過她的秀發,白皙的臉上,綻放被西瓜汁染紅的笑容。
外婆搖着蒲團扇說:“瞳瞳馬上就期末考試了吧。今年九月開學就高二了,瞳瞳想不想住到學校裡跟同學們都一起?”
“……”
仰舒瞳晃了下腦袋,調皮地露出一個笑臉,直白地表達:“不想,我不喜歡我的同學。學校離家近,外婆,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
寬敞的房間裡,時熠不拘小節地坐在書桌前,身上套着清爽的寬松長褲和背心,手指轉動着筆,将堆了幾天的作業翻來看去。
頭有點昏,點了根煙叼在嘴裡。
房間離對門的陽台很近,女孩和老人的說話聲清清楚楚傳進他的耳朵。
“你這孩子,跟外婆待在一起不覺得無聊嘛……”外婆用蒲團扇拍拍她的背嗔怪道,心知孫女性格太過内向,不喜與外人交流,遂不勉強她出去交朋友。
“不無聊,我最喜歡外婆了。”她的聲音安靜不聒噪,穿透力很強。
老人笑出聲:“你這孩子……”
随着陽台門被關上,女孩和老人的聲音漸漸被風吹散,空氣中留下一股洗衣粉的清香。
時熠嘴裡咬着煙,手拇指和食指捏着煙頭又吸了一口,把煙熄滅,扔垃圾桶裡。
他手指靈活地轉了下筆,在紙上刷刷補數學作業,要不是數學老頭逼太緊,用他爺威脅,他才懶得動。
題目對他來說實在太難,他做乏了,把筆往桌上一扔,抄起地上的手纏帶,開始打沙袋。
仰舒瞳回房間寫作業,思考問題時,她習慣擡頭看天花闆,“嘭嘭”的噪音不知從哪兒傳來,打斷了她的思路。
噪音持續的時間挺長,她聽得有點煩了,開口問了外婆一句。
外婆來她房間仔細一聽,斷定是從隔壁傳來的。
仰舒瞳當即意識到隔壁住的是誰,眼見着外婆去敲對面的門,仰舒瞳急忙跟在身後,喊道:“外婆,沒事的,沒有吵到我——”
下一秒,時熠打開門,表情疑惑。
他低頭看看頭發花白的老年人,又看看她身後那個着急說話的女孩,少女表情慌張,未說完的話在他打開門的那一刻咽回肚子裡,不再出聲。
他眼裡沒什麼情緒,用眼神詢問老人有什麼事。
外婆恍惚了一下,沒料到對面搬來的是一個半大的小夥子,大高個兒,模樣周正,混混氣息卻很足。
少年手上纏着打拳擊的繃帶,外婆立刻明白過來剛才那“嘭嘭”的聲響來源于何處。
南天路這片地段離智華中學很近,在這邊租房子住的學生不在少數,沒有父母在身邊管着的尤其多。
外婆活了一把歲數,還當過教師,一眼就看出這人高馬大的男生是個學生,也就十七八歲的年紀,對待這種看似刺頭的青春期男生,外婆知道态度不能強硬。
更何況,這男生眉眼那個周正,模樣是少見的出衆,态度也不惡劣,一看就不是不講理的主兒,跟他好好溝通,就不會太麻煩。
于是,外婆和善地開口試探道:“小夥子,你剛剛是在打拳呢?”
“是啊,阿婆。打擾到你們了麼?”時熠回答也幹脆。
阿婆見他态度不錯,便道:“那個,阿婆跟你說一下啊,大晚上練一會兒就行了,時間太長容易打擾到我孫女複習功課。”
時熠的目光再次落在後面的女孩身上。
仰舒瞳穿着涼快的吊帶睡衣,兩條光滑的手臂垂落在身側,攥緊衣擺,臉頰漲得通紅,接着,像一道影子一樣消失在門後。
時熠最煩有人用這樣的口吻跟他說話,但面對這祖孫倆,他的心情卻出奇地平靜,沒有絲毫煩躁的情緒,他好說話地應道:“行。”
少年幹脆的态度令外婆對他的好感度瞬間上升不少,她露出笑容,關心地問了幾句:“謝謝你啊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你一個人住?什麼時候搬來的?也在智華讀書麼?”
“我叫時熠。搬來這兒兩個多星期了阿婆,在智華念高一。”每個問題都有回答。
外婆思量道:“跟我家瞳瞳一級啊,是同班的麼?”
“不是。”時熠脫口道。
站在牆後的仰舒瞳聽着外婆和時熠你一言我一語地交談,生怕那個男生被問煩了,會對外婆表現出不耐煩的語氣。
看到時熠出現在門框裡的那一刻,她已經想好如果外婆和他發生争執,她該如何站到外婆面前與他對峙。
但目前的狀況來看,顯然不需要她。
外婆朝時熠點點頭,不多打擾:“嗯行……有什麼需要的,直接跟阿婆說,能幫忙的阿婆會盡可能幫你。不用客氣。年輕人嘛,一個人在外邊住也需要照應……”
少年比老人高了一大截,但站在外婆面前有問必答的樣子,頗有種大孫子聽話的既視感。
交談結束,外婆關門進屋,仰舒瞳才勉強松了口氣。
外婆回來,感慨一通:“那小夥子長得那個俊喲,真是少見,還是大高個兒,以後是個當兵的料!”
仰舒瞳本來想提一嘴,時熠是學校裡最讓老師頭疼的壞學生。想了想,還是算了,畢竟他目前也沒表現出不尊重人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