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吃完了,小桌子和餐具被收走了,阿福摸摸我的腦袋,在進廚房前往我嘴裡放了根經過處理的牛骨頭,權當做飯後零食了。
已經撐得有點打嗝的我:“……”
我實在啃不動,隻好叼着骨頭在一樓轉來轉去,探索每道門後面有什麼——提姆悠閑地跟在我身後,兼職開門的小弟。
第一間是陽光房。
鋪着手工針織的躺椅斜對着落地窗,躺椅旁則擺着可以放甜點餐盤的小圓桌,靠牆的位置放着幾盆花花綠綠的植物,牆上還挂着嘀嗒作響的時鐘和小型書架。我往落地窗外看了看,發現能從這個角度看見一片小小的湖泊。
原來那個位置是一大片草坪……對遊泳興緻沒那麼高的我撇撇嘴,對這個小小的改動不太滿意。
陽光房裡雖然很幹淨,但人類的氣味很淡,平時恐怕根本沒人來這裡——那麼從今天開始,這間陽光房就是我的了!
對了,說起氣味。
我退回走廊裡,揚起脖子,認真地嗅聞着空氣裡的味道。
——剛剛在客廳我就發現了,這屋子裡不僅有新狗的氣味,還有一大堆混亂的人類味道。
不同的性别,不同的年齡,不同的洗衣液……看來有幾個不經常在韋恩莊園裡住,所以才會有不同的洗衣液味道。
隻不過人是不是有點多了?
我聞到嘴裡的牛骨頭都差點掉出來了,還是有點分不清這房子裡到底住過多少人。
……也不知道布魯斯到底在幹嘛,我甩甩尾巴,繼續往下一個房間走。
第二間是家庭影院。
除了椅子變多了些,它與我記憶中那個我偶爾會自己跑進來,悠閑地看上一會兒電影的房間并無區别。
我有點惆怅地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在我媽經常坐的位置停了幾秒,遺憾又毫不意外地發現什麼味道都沒有了。
無論是淡淡的玫瑰花護手霜味,海鹽爆米花的香氣,和會大咧咧癱在椅子上裝模作樣逗我玩的讨厭鬼都不見了,剩下的隻有被過度打掃後的清潔劑味和空蕩蕩的幕布。
“你想看電影嗎?”提姆摸摸我的背。
我頭也不回地用後腿蹬了他一腳。
“好吧,”他說,“看來沒猜對。”
你要是猜對了才離譜呢,我翻白眼,你一不姓韋恩,二不是阿福。
既不是韋恩也不是阿福的提姆毫不在意地又摸摸我的後背:“既然你會用寵物溝通按鈕,還能聽懂人說話……要不然我給你找個小錄音機,你把想說的話提前錄到裡面好了。”
我驚訝地斜眼看他,得到了這個青少年的微笑作為回應。
……說實話,他的建議和我憤怒啃食西藍花時冒出的模糊想法撞了一半,隻不過我隻是靈機一動,他更像是蓄謀已久。
你的嫌疑還沒洗清呢,我從鼻子裡往外噴氣,但這個建議還不錯,勉強可以采納一下。
可是錄音要怎麼錄?
新的按鈕還在路上,總不能讓阿福讀我眼神然後人工輸入吧?
提姆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我們先上樓,”他說,“是時候給你介紹一下科技有多神奇了,朋友。”
……神神秘秘的。
我嘀嘀咕咕地跟着腳步輕快的提姆上了樓——多年前這個家裡隻有韋恩們加一個阿福,所以二樓的房間大部分都是空着的,導緻晚上在走廊裡遛彎時總覺得有點起雞皮疙瘩。
而現在嘛……
我一上二樓,在一樓時就聞到的那些錯綜複雜的人味就變得愈發明顯,數都數不過來。
家裡倒是不冷清了,那麼,代價是什麼呢。
提姆左看右看:“我的房間就在這裡,好了,快進來快進來——”
我被他半推半趕地哄進了面前的門後,可當我看清屋裡的情況後,我立刻就是一個震驚後仰的動作!
亂!
好亂!
怎麼會亂成這樣!
……好吧其實沒亂到垃圾山的程度,不過隻要仔細想想,地上散落的紙張和衣服,亂糟糟堆成一團的被子,床頭櫃抽屜裡冒出來的沾着渣滓的半截薯片袋子(甚至是空的)……這些都是在韋恩莊園裡有個阿福的情況下出現的,那整件事的性質就變了!
當年我不好好吃飯故意挑釁我爸,結果一個失誤把半滿的飯盆倒扣到了他的腳上時,觀戰的阿福的眼神簡直涼得吓狗!搞的我再也沒敢在阿福在場時用飯盆追着我爸敲了!
到了現在,阿福居然能容忍這麼亂的房間存在嗎?!
我不由得開始思考阿福年紀大了後變得溫和的可能性,以及阿福是否愛提姆多過愛我的不妙猜想。
不過提姆很快就用行動和語言終止了我的胡思亂想。
他一邊熟練地邁過堆成一團的T恤,一邊嘀嘀咕咕着得找個機會把屋子整理整理,不然阿福會殺了他的——我立刻就放下了心,跟着他跳過了小小的衣服山。
“好像是在這裡……啊,果然在這裡!”提姆拿起一個小小的長方體,對我比劃了幾下,“不過得給你找個能把它系在你身上的帶子——”
不不不,這個等一會兒再說!我眼看他疑似要把腳邊衛衣的帽繩給抽出來,連忙撞了撞他,表示先别管帶子的事了。
提姆紋絲不動:“不系?好吧,那一會兒你自己去找阿福……”
我懷疑地看了他一眼。
……說起來,提姆是不是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柔弱?
……比如他剛進門就吃了足足有五十斤渾身肌肉的我一個飛踢的時候,隻是踉跄了一下,甚至連摔倒的傾向都沒有。
……以及剛剛我故意用力往他腿上撞,這人連動都沒動,站得筆直。
普通的健身好像達不到這個水平吧?我心生疑惑,要知道我爸也經常在家裡的健身房裡跑跑步,舉舉啞鈴,但還是扛不住我的全速沖撞。
奇怪。
“來,跳上來。”提姆拍拍椅子,“你會打字嗎?”
你說呢?
我跳到椅子上,看着提姆打開了桌面正中央擺着的金屬大筆記本——欸等一下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語音輸出在哪來着?”青少年漫不經心地彎着腰,在‘筆記本’上點來點去,“我不怎麼用它,裡面也沒啥重要文件……哦!找到了!”
我震驚地嗚嗚叫。
這個,這個是電腦嗎?!
好薄!好輕!好方便!
和我之前玩過的那些重重的大電腦完全不一樣!
就連鍵盤都變薄了!我看着提姆在‘筆記本’下面那層的金屬小塊上敲來敲去——這個我能弄明白是鍵盤是因為看清了上面的字母和符号——于是亮晶晶的屏幕刷刷刷的閃了起來,直到變成一片空白。
“好了,”他說,“來試試打幾個字。”
我伸出爪子,磕磕絆絆地在不熟悉的輕薄小方塊上敲出了五個字母。
【Hello】
“你好,你好。”提姆咕咕笑了兩聲,“那現在來看這邊——右側這些小标識,最上面的那個,對,摁一下,那個是轉語音功能——”
我用鼻子怼了下屏幕。
“Hello!”
……哦!是個女聲!
不過就這?我甩甩尾巴,感覺有點失望。
“不喜歡這個聲音?”提姆自信一笑,“那要不要試試自己調一下玩玩看?”
我:“?”
·
阿爾弗雷德敲敲門,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但門裡的一人一狗顯然沒有雙雙昏迷——立在門口,手裡端着茶點的老管家能聽見屋裡稀奇古怪的不明尖嘯聲,提姆的大笑聲,和狗爪子劃拉金屬闆的聲音。
……十分擔心兩個孩子的精神狀态的阿爾弗雷德又敲了敲門。
……沒得到回複的阿爾弗雷德推開了門。
“墨提斯小姐?”他問道,“提姆少爺?”
[“It's not professional and it's not ethical!”]
[“yah——”]
阿爾弗雷德:“……”
是他幻聽了,還是他真的聽見韋恩老爺的電子合成音真的在情感豐富地朗讀名人名句?
電腦旁抖得像初次上平衡繩的提姆見到老管家,連忙咳嗽兩聲,裝作無事發生地理理頭發,又将身上襯衫的褶皺抹平,乖巧得好像剛剛的炸裂聲音是錯覺。
而全神貫注盯着平闆電腦的墨提斯則頭也沒回,充分展現了一個原始人初次碰到現代科技後的上瘾程度。
它毛茸茸的爪子——該修一修了,阿爾弗雷德想——啪嗒啪嗒地敲着鍵盤。兢兢業業地打完一行話後,它目不轉睛地一邊看屏幕,一邊用嘴筒子拱拱提姆,示意這位慘變仆人的小總裁幫她操作一下。